王捷的手忽然伸过来,在张英明的头顶上掳了两下。那样子,就像主人在安抚一只受了委屈的小狗,可是又透着一股子亲昵的味道。
“下次别乱动手了,回家吓着你妈。”
张英明呆呆的。
两个人就都没说话。沉默的空气中,张英明听见自己静静的呼吸。他还没从刚才王捷那个比较亲密的动作中回过神来。为了方便够着伤口,王捷就蹲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肌r_ou_紧实的背部就在眼前。张英明情不自禁地抬起右手,好想,好想轻轻地碰触,但是伸到半空就僵在那里,紧握成拳。
如果就这样把他搂进怀里,如果就这样堵上他的嘴唇……
如果感情是如此简单,就好了。
那天之后,张英明曾经去找过王捷两次。一次下午,一次晚上。两次都是一个女孩开的门。她不认识张英明,张英明却是想忘了她都忘不了。第一次,张英明张大了嘴,半天才挤出一句王捷在吗?女孩很礼貌地回答在,冲屋里喊了一声“捷!”那一声“捷”,喊得张英明心一阵紧缩。王捷问着谁啊走出来了,只穿着背心短裤,拖着拖鞋,很家居的样子。两人的视线一对上,张英明就赶不及地说,没什么事儿,就只是路过来问候一声,行你们忙,我走了啊。
他掉头就走,被王捷和那女孩同时喊住。王捷说,我们忙什么,既然来了就坐坐;那女孩说,哪有客人来了不进门的理。一副这个屋子女主人的架势。
张英明坐在沙发上,僵硬地笑。那女孩忙着端茶倒水,张英明看了王捷一眼,腆着笑说,哟,怎么好意思劳动嫂子。女孩脸红了红,王捷就说,什么嫂子,叫她杜蕴就行了。
杜蕴很漂亮。她不是小家碧玉的清秀,而是非常大气的漂亮,双眼皮,大眼睛,直鼻梁,还有一张标准的鹅蛋脸。长头发松松地挽着,身材凹的凹凸的凸,是那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美女。张英明和王捷说话的时候,她在一边陪着,既不过分殷勤,也绝对没有怠慢,该说的时候说两句,该笑的时候笑一下,就是那种特有分寸的样子。如果搁在以前,这也算张英明喜欢的类型,可现在,杜蕴越是完美,越是让张英明如坐针毡,只待了几分钟就推说还有事,告辞出来了。
第二次是晚上10点多,那是张英明想王捷想狠了,实在忍不住。门开以后,看见了揉着眼睛的杜蕴,张英明像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从头凉到脚。杜蕴就穿着一身贴身的小睡衣,脸上妆也卸了,一副正要就寝的样子。张英明连王捷在不在都没问,连说不好意思打扰了休息吧我明天再给王捷打电话。然后就像做贼一样逃了出来。
张英明跷了一个星期的课。
没有人来查他为什么不去上课,都归功于张英明有一张什么时候唱什么歌的嘴,把级任老师哄得服服帖帖。年纪大的教授上课属于自我陶醉型,哪怕底下只有小猫三两只,也能讲得声情并茂热血沸腾;年纪轻的顶多是个助教,知道犯不上和大学生顶真,只管上完课做自己的小兼职。因此除了教英语的那个年轻女老师看不见平时特爱逗她的张英明,微微感到失落以外,什么事都没有。
相对的,向张英明示爱的女生多起来了。明着约的,暗着写信的,短消息打哑谜的,不亦忙乎。这还得归功于王珊妮,自从和张英明分手后,她四处控诉张英明是如何忘恩负义负心薄幸薄情寡义,弄得两人分手的消息人尽皆知。不过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更别提这个男人还长得很不错。王珊妮把她当初倒追张英明的理由都忘了,如今成为更多的女生向张英明倒贴的理由。
但是她们找不着张英明的人。手机永远不接,学校也不露脸,家里又说没回去。冲到宿舍要人,她们又拉不下面子。
事实上,张英明就待在宿舍,哪都没去。他平时住家里多些,但是宿舍也有一张床,这个时候就派上了用场。这一个星期,他吃了睡,睡了吃,白天没人就打电脑游戏,晚上人回来了就打牌。说不出这日子有什么好,但也说不出有什么不好。短短几天,牌技倒是磨练出来了,和上铺的老大结成黄金搭档横扫千军,杀得一排兄弟友邦丢盔弃甲哀鸿遍野,名声大噪,成了八十分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张英明打牌的样子是很颓废的。叼着烟,眯着眼,光着膀子,看牌的时候是一撂叠在一起,慢慢一张张歪斜,扫一眼牌面就叠回去,很有点拉斯维加斯的味道。他的绝活是记牌,哪家哪种花绝了,哪个a哪个k还留着几个,记得一清二楚。老有其他宿舍的人来挖角,那边不行了借你们张英明使使!老大就箍着张英明脑袋说,你说借就借啊,打狗还要看主人哪!张英明就狠狠给老大一拐子,然后什么牌局都赶赴不误。老大说张英明你怎么堕落成这样了,人小姐出台还要挑挑呢,你受什么刺激了这么想不开?
张英明不是想打牌,他是想头晕。
头晕了自然也就不用想了。不用想自然也就没烦恼了。
张英明临了也只能用这么一种俗到不能再俗的办法来解决心理问题。
他没再见过王捷,王捷也自然不可能先来找他。两人本来就只是几面之交,如果不是张英明主动,王捷连话都不会多说。张英明连王捷当不当他是朋友都搞不清。张英明甚至想,如果自己就这么不去找他,大概这辈子也都见不着王捷了。
张英明不是用情专一的痴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