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就安静了。
木之本桃矢转回厨房洗碗,等他把洗干净的碗和盘子归类放好,转头看来,水槽里满满当当的水还没有放完。咕噜咕噜的声音一直在响,出水口前形成了浅浅的漩涡,水流转着圈,慢腾腾地往底下钻。不知怎么,他盯着那个漩涡看了许久,一直到水彻底流尽,漩涡也跟着消失不见,方才回过神来。
这大概是……那天晚上的后遗症。
如今回想起来,木之本桃矢仍觉得莫名地后怕。拥有魔力、魔力还相当强大的人类,在某些时刻可能会出现将要在未来实现成真的预感,那晚他没想到木之本白会在雨中出现,而在木之本白出现的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或许不久、或者就是现在,将会有令他后悔莫及的事情发生。
汹涌咆哮的河水中央也有漩涡,还比水槽里的小沟壑夸张得多。木之本桃矢隐约觉得,那一晚他倏然回头后,似乎望到了一条极细的水流,那水流悄无声息地沿着地面蜿蜒,眼看着就要勾连到踉跄着奔跑过来的少年的脚踝——要把他拖进河里。
那个瞬间血液仿佛顿时失去温度,冰冷得要将血管冲破,幸好,也是幸好,那道光柱从天而降,水龙被狂风吹开了,雨也慢慢停了下来。
相较于在木之本桃矢想象之中出现了一瞬的那个结果,木之本白只是得了重感冒病倒……嗯,已经算是很庆幸的了。
收拾完厨房,木之本桃矢紧接着上了楼。推开门,一眼就瞥到了隆起的被子。他暂时把杯子放上书桌,搬过椅子坐到房间主人的床边。
木之本白睡得仍是很沉。
他的病来得猝然,最初的那一个白天还烧得特别剧烈,整个人的意识混混沌沌的。不过,还没过多久,那炙热如火烧的势态就如来时那般匆匆消去,仿若在预示什么,又仿若有何物在不甘。若不是现在摸着额头还有点烫,裹着被子的少年就像只是安静地睡着了一般。
木之本桃矢把迷糊的大哥扶起来,先灌了一点易吞咽的流食,过了一会儿才就着热水让他把药吞下去。接下来的时间,木之本白还睡着,木之本桃矢在他的床边坐着看书,只不过,书到底有没有看进去就只有本人知道了。
看书看到早上十点半,木之本桃矢注意了一下时间,起身,准备带上钱包出门买菜——中午饭的食材要新鲜的才好。
他早把时间计算好了,买完菜回家大概十一点一十,从那时候开始做饭,十二点左右就能把木之本白叫起来吃午餐了。然而,当细心稳重的少年路过厨房,不经意地往里扫了一眼,才注意到搁置在菜板旁边的便当盒。
木之本桃矢:“……小樱那个笨蛋。”
去上学的那个跑得太快,连中午的便当都忘记拿走了。
当哥的在心里嫌弃了一番粗心大意的妹子,但嫌弃也没办法,他还是一脸高深莫测地把那盒便当塞进了自行车的篮子,决定过会儿买完菜,顺路去给小樱送东西。
也就是稍微多走了一段路,费不了多少功夫,午饭还是来得及的——木之本桃矢这么一想,便放心了。
高大的少年很快便踏着自行车出了门,也就是说,现在木之本家只有躺在床上的木之本白……
木之本桃矢刚一走远就鬼鬼祟祟翻上人家窗户的某人伸出大拇指:计划通==+“嘿咻——”
怪盗先生沿着上一次潜入木之本白房间的路径故地重游,稍稍用力撑起身子坐到窗沿,他还算有心,在跳下去之前没忘脱掉鞋。
好歹是到别人家“拜访”,拜访的对象还是病人,黑羽快斗带来了一束花。
小声、但是故意拖长尾音说了一声“打扰啦~”,却又毫无擅闯民宅的自觉,他把精神抖擞的百合花郑重地塞进摆在桌边的闲置花瓶里,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方才满意地点点头。之后再挪到木之本白的床边,黑羽快斗笑嘻嘻地在之前木之本桃矢的位置坐下,抬手,戳了戳那一团被窝。
“醒一醒,木之本君~时间有限呢,把握机会赶紧看我一眼~”
“木之本?白君?嘿嘿,小白君?大白君?”
一声接一声,聒噪又唠叨。
在这样的伴奏之下,木之本白他——把脑袋一起包住的被子忽然被掀开,两只胳膊先伸出来压住被角,腾地一下,少年直挺挺地坐起。
一道无神却又仿若凝聚了千般怨气的目光淡漠地扫来。
黑羽快斗(惊):“……呃!”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他的脖子忽然被一只胳膊拐死死箍住,怪盗君再怎么张牙舞爪地挣扎都摆脱不了,天知道生病的人从哪儿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最终的结果就是,黑羽快斗翻着白眼被起床气大魔王箍住脖子,大魔王噗通一声重新倒上床铺,他也被连累得侧身倒下。
重新闭目的少年平躺,抱着怪盗君的脑袋继续安睡,颇有任你风吹雨打我就是不动的架势。
黑羽快斗:“呜哇放——开我!”
木之本白:zzzzzzzzz
黑羽快斗:“……”
糟、糟糕……脖子……要断了!
怪盗苦兮兮地把别扭的姿势维持了大概十多分钟,也不知道是起床气大魔王良心发现,还是他终于睡醒了,黑羽快斗的脖子总算在断裂之前得到拯救,呼吸也舒畅了起来。
不过,他仍是侧着身,躺在房间主人身边,抬眼看到的也是对方波澜不禁的侧颜。
木之本白没有睁眼,但能够察觉出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