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够感觉得到。周围的目光森森然如剑,那是加诸于他身上的最大恶念。然后他开始觉得今天真是倒霉了,一股邪火无端端油然而生,但是他没法迁怒。他只能吞下去。艾连克制住了自己的感情。然后他听见谁说:
“你有在听吗?”
那是辣妹的声音。他突然回过神来:“我在听。”
辣妹也不追究:“事情搞定了。走吧。”
艾连一边麻木的跟着她,一边打量周围。这里是值班室。他从来没来过类似这样的地方,但是看来辣妹完全没什么感觉,挺胸抬头从里面走过。他想逃避,但是对方那赤红色的眼睛之下绝无逃生余地。
于是他和辣妹沿着值班室继续前行。那里面有很多眼睛,但是辣妹以目光迫使对方不再打量自己两人。于是他只能跟随,毕竟这里也没别的地方可去。辣妹看了看时钟,说:“已经很晚了啊,都被耽搁了……干脆我们今天就直接去宿舍吧。”
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
她回以理所当然的表情:“不然呢?你竟敢不送我到女生宿舍?”
那个恶魔虎视眈眈的凑近看他,精致小巧的五官彰显出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大压迫感。他心底一凉:“我会送的,我保证,真的。”
于是辣妹心满意足:“对,这才对。你是个好孩子。”
这时他们已经走出门口了。商店街陷入另一片繁华,那是和人类无关的热闹。辣妹摇着尾巴看着他——她明明连五英尺都不到,但是却透露出一股凶兽的气息。她接着说:“也不知道那孩子在宿舍有没有好好读书……我已经开始担心她了。”
“…………”他想问孩子难道是……,但是考虑到辣妹的实际年龄决定闭嘴。她回头看了看他,那从见面开始就露出玩世不恭笑容的表情突然间消失了。这消失的很突然。他甚至刹那间以为自己又被什么人撞了一下,但是不。
那个女人脸上露出冰冷的神情,宛如观看毫无兴趣的展览品。她就只是伸出了手。艾连是这么以为的,她就只是伸出了手。但是却有谁迎面撞到她的手里,咽喉被抓个正着。那场面还有点滑稽,就如同这个人是摔了一跤,或者她手里有什么吸铁石而他喉咙里又恰好装了一大块铁一样,那个大汉迎面落向她的手里。
宛如棒球落进手套一般稳当。她柔嫩而娇小的手掌都无法握住这个人的脖颈,但是就是给人以那种感觉。她可真喜欢抓人的脖子——他只来得及那么想。
然后她说:“你也真是惹了点大麻烦,亲爱的。一天两次,哎。”
那个兽人开始挣扎,他用宽大的手掌使劲扭曲辣妹的手掌,但是辣妹举着他像是举着自拍杆一样纹丝不动。什么东西掉在地上,那是——匕首。刃边是波浪边,他几乎能想象它划开肌肉时的流畅,绝不会有一丝阻碍。他的后背某处开始发痛,旧伤痉挛一般。
他听见咯一声。辣妹将那个兽人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下去查看。这是个身形瘦长的黑色兽人,从体表看来是个犬人。他浑身披着黑色的棉麻布料衣服,虽然下巴被卸掉了,但是脸看起来非常普通。辣妹撬开他的嘴,伸手拔出一颗牙,像教他一般朗声说道:“毒牙。”
她也不在意自己手黏黏糊糊,随便甩甩,从犬人头顶摸到尾巴尖。犬人躺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但是却动也不敢动。她评价道:“身体经过锻炼,但是不足以成为职业杀手。意志不够,技巧不够,不应该有毒牙。你在怕什么?被审问出来就会有比死更恐怖的事情?家人?”
辣妹摇摇头:“但你也逃不过那个女人的审判的。”
艾连知道她在说谁。恶魔们的领袖在这个地底最高的塔之上,以冰冷的视线梭巡领土。那个女人就是法制,那个女人就是这个国家的象征。因为她的能力,她经常参与各类案件的审判。不过她并不在当场做出判决。所有的判决由法官来裁决。
但是,她维系的法制是没有人能打破的。
他回过头一看,值班处的人们从小小的铁窗子里偷窥,表情除开震惊全是恐惧。辣妹朝着里面粲然一笑,向他们招招手;“新的一个,你们得准备多一个单间了。”犬人在地上恐惧的发出啊啊声,连疼痛都顾不得了。但是辣妹伸脚又踩住他。
他的旧伤更痛了。艾连隔着她的视线轻轻揉动后背,从手里传来硬质感。
伤口结痂的部位到现在都没有完全脱落。有人想置他于死地,他是知道的。以前绝对不至于被刺伤,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休学三年的他早就已经没有了父亲的庇护,经常身处险境。他又是个制器师,无法自保。要不是这次他求来复学的希望,父亲连人都不会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