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没有办法靠近她,于是只能分开。她稍稍有点喘气,但是姐姐只是如同陶瓷娃娃一样,以橙红色的眼睛注视她。她从眼里露出几乎是赤、裸裸的固执,继续瞪视姐姐。季用手帮她把刘海分好。
“我想睡一会。”季说:“到时候,想回来的时候,直接来找我。”
她直视姐姐的眼睛,道了声好。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被姐姐传送走了。
姐姐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但是也许这样才好。
霓被她传送到某个杂物间。她收起外型,整顿一番。为了以免过于误会,连肤色都修饰了不少。拖了那么久,心情都平复了,她沿着姐姐最后给的信息出门往左转。
病院里缺少生气。这种生气并非灰潮所带走的,而是病人和死亡自然带来的。想到这里她突然想起有事忘记和姐姐说了,但是等一会也无妨。
现在不应该被打断。
她现在站在病房门口。
按照号码来看,就是这一间。这不是重症看护病房,只是普通的单间病房,至少说明病情稳定。她也不推托,手往下按下扶手就打开门。
也许考虑到需要休息,这里面关了灯,一点光源都没有。她能听得见呼吸声,但是几乎是稍微重几下就要断几下,略带鼻音。动过手术。血味微微的传来,她轻轻眯起眼睛。
昏迷不醒——那是当然的。霓将脚步声混散在黑暗中,默不作声的往病床前走去。明明应该是白色的床铺,因为死的颜色浸染多了,而变得发灰。这就是恶魔眼中所见的颜色。
她还是没看。但是那孩子的手微微的从被子里伸出来,手上连着监控用的手链。她尽可能迫使自己盯着这个手链看。但是她还是看见她的手,手里好像握着什么。
霓伸出手,终归还是轻轻握住她的手。触觉发冷,像一块冰冷的面团,但是却是柔软的。柔软是活着的证明,她已经不止一次这么想了,活着。霓把这个思绪放下去,轻轻往她手里摸去。
能首先摸到脉搏。细微弱小像枯竭的河流。血液竭尽全力输送氧气,仿佛在说“生”。她摸到了什么硬质的东西,是皮质的,能摸得到纹理。
她没敢摸下去,但是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那是自己开玩笑一般带在她脖颈上的皮带,之前洗澡的时候看她带着难受就取了下来,没想到不仅没有丢,还一直被这孩子收藏起来。
对的。这是她给予她的唯一一件东西,在这里出现当然合情合理。
……才不。这才绝不是什么合情合理,这要是合情合理,她就从地底狂奔到天穹再跑回来。但是无论她怎么发誓,这东西就是在这里了。就算她现在烧了这玩意,它也在这里。
她没再想下去,只是将这点想法烧的一干二净,随即在床前的椅子前坐下。这椅子极其不符合人体工程学,她束手束脚的坐在上面,第一反应是幸好自己还是调整了一下身高,不然可能得非常难看的圈成一团蜷在上面。
不过现在她的姿势也不太好看。要不是她是恶魔,坐了三分钟可能就会被该凳子折磨的腰痛。不过现在……
霓凝视远方。
被窗帘盖住的窗户在她的眼前恍若无物,即使被遮住也能看见外面的景色。当然外面是漆黑一片,她看这个也单纯只是为了看着某样东西。因为闭起眼睛的话,声音和记忆还有思绪,都会一并趁着机会冲过来。睁开眼睛至少能看着什么。
她想太阳快要升起来了。法力太阳的能源乃是她亲手铸造,因此时刻如同刻印在她体内。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护士应该会来吧?不,可能下一分钟,护士就会来敲门。又或者就下一秒。再不趁这个机会看就要错过了。她想起姐姐说的还有很多时间,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这里时间不多。她得快一点。
她不是姐姐,无法停留时间,即使伸出手去燃烧,时间也只是加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