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养了这么大,如今做了老爷,就敢给老子甩脸子看,”何大林清了一口痰,絮絮叨叨抱怨道,“裴老爷家的闺女如花似玉,哪一点比不上他,竟敢说那些混账话,简直丢了老子八辈儿的脸!得罪了裴老爷,往后我还有甚脸面在四邻里走动!”
原来是何大林背着安排相亲了,何漾恐是惹了一场不快,可这老爹也忒心急了些,事先不好好商量,突然把人诓了去,搁谁头上都是一棒槌。何漾向来不是那等没眼色之人,这回被逼急了,估计也是老爹出了什么昏招。
“爹,您先消消气,大郎前程未定,一切都可缓着来。如今以咱家的门第,取个孝顺持家的媳妇总差不了。再说,平日里只知裴家有钱,他家后宅里那些乌烟瘴气的事儿可没少听,这样的人家,哥哥怎会看得上。”
“到如今还挑挑拣拣,这都二十一了,谁家小子还拖到这时?外头的话也可尽信?难不成我这做爹的还会害了他不成!嘶,”何大林猛地瞪圆了眼睛,一把抓住了夏颜的胳膊,“莫不是,他身子有甚……不爽利?”
到底对着闺女说不出太露骨的话,可这念头一起,就压不下来,何大林在堂屋里急得团团转,一拍大腿就要拿银子去请老郎中。
夏颜见他越说越不像样,只得尽力安抚着,自打何漾中了举,何大林的心气儿便越来越浮躁了。平日里只顾老实做活儿的人,如今隔三差五就被人请去吃酒,一天到晚被人奉承着,再灌多了耳旁风,心思自然就有些走样。
何大林虽是个实诚心善人,可乍然捧高,难免会有些膨胀。夏颜心知肚明,长此以往保不齐家门不宁,应酬交际这些事儿她不便多管,眼下还是先找到何漾再议。
也不知他究竟往哪里去了,出了这样的事儿,估计不大想见人,夏颜便往他相熟的几个书肆找去。
找了两家也不见人,正穿过一道窄巷时,突然收了日头下起雨,夏颜捂着头顶朝一处屋檐下躲去。身后是一家武馆,几个半大的小子在廊下蹲马步,雨落在了脸上,也不动弹。
大师父走出来,拿藤子往小子们的腿上招呼,一边矫正姿势一边训话,喊出的武诀很有气势。
夏颜听这声音熟悉,回头一望,见此人顶着一头蓬松松的发丝,只在发梢处箍了一小道儿,膀大腰粗撑得衣服紧绷绷的,可不就是巷东头刘大娘家的小武子!
小武子替何家看管山头不过几月,何漾就中了功名,如今田家村有了忌惮,再也不敢闹腾了,小武子便主动辞了工,连谢镖钱也没领,算来何家还欠他一个人情。前几日他还在欢颜成衣铺的隔壁馆看店,想不到如今又在武馆教武了。
“刘大哥,你来这儿啦!”夏颜歪着身子,在半开的门外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