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奇怪的是,“迷梦”都做了旬余,老太太还是甚动作没有,反而每每嘱咐贾赦:“政哥儿不比你,那是要自己往号舍里头煎熬着挣前程的,太太多疼惜一点儿也难怪,你也要多体贴体贴母弟,总是人心有偏向,不错了礼法,也只能讲究个孝道。”
又吩咐贾娇娇:“你是长姐,太太或有看顾不到的,你可要多看顾着点儿,兄弟姐妹互相护持,才是世家长久之道。”
——好像梦里那个被亲娘兄弟算计得失了爵、遭流放、香火眼看着也要断绝了的真只是个不相干的老头子似的,竟全不放在心上?
贾娇娇自忖换了她,知道自己千娇万宠的宝贝金孙日后遭遇那样不堪,不说一包老鼠药下去,干脆利落将那日后的祸害给了结掉,也至少要布置些防范、给金孙打些预防针、普及些防母防弟防家贼的常识吧?
怎么眼见着,倒是劝贾赦和母弟亲近的意味多些?
老太太明明还是清楚得很,怎么着都不至于傻到以为贾赦愿意亲近退让,太太兄弟就愿意放过他的呀?
——要知道贾娇娇那梦里可还有一段贾赦哭戏,嚎着说什么“我这袭爵的都甘愿退到马棚边儿上住着,儿子给交成了二房管事的也随她去,娶的儿媳妇是个只知道姑妈不知道婶娘的王家女,我也不管她,怎么就暖不来半点慈母心肠,偏要我拿一家子性命前程去成全二弟一家子,才算是孝道呢”的,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头子老泪纵横的模样肯定不好看,但贾娇娇怕老太太忍不住这金孙子,还特特保留了他的桃花眼、元宝耳的,最能惹人喟叹不过的,老太太绝对不可能无动于衷的呀?
贾娇娇十分不明白。
她差点都要以为那金手指抽出来的“迷梦”也会有质量问题了,正十分懊恼客服投诉联系不上呢,林嬷嬷就又进来了。
这位嬷嬷少有话多的时候,做事却是个雷厉风行的,贾娇娇自己都没惦记着这事儿,她已经将那几家——
对的,不只是贾大姑娘偶然偷听到的那一家,太太有考虑的几家子都打听清楚了,果然除了好南风的痨病鬼,又有诸如:门当户对人家的庶出之嫡子,父亲生前又得祖父看中,分得的家资也不少,那哥儿还是独子,也没听说身子骨有甚大毛病,虽也没听说有多大出息,却也已经是六品的武官……
听着似乎还不错吧?可惜寡母养大的独子,对母亲最是孝顺不错也还罢了,那寡母年轻守寡性情很有几分古怪也还罢了,哪家媳妇都免不了有受婆婆磋磨的时候,可那男人孝顺得连寡母那边儿的姨表妹都格外青眼,即使早些年姨丈看不中他,没将表妹许了他,可惜表妹才另嫁他人不足三月就守了寡,如今一年孝满,他那寡母虽记恨前仇不肯将侄女儿娶回来做正经儿媳,却是已经张罗了要纳贵妾呢!
据说大礼还没行,表妹肚子已经是尖尖儿的,都说是个男丁!
总之等等或者面上光,或者面上连光都没有,但嫁过去肯定各种苦头吃不完的人家。
林嬷嬷最是谨慎人,都忍不住唾一句:
“太太这也真是太慈善了!也不想想,她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庶女又不碍着她什么,何苦做得这般绝!”
又劝慰贾娇娇:
“姑娘也别太忧心了,太太虽指望不上,老太太听说这几日精神倒还好,对姑娘印象也佳,我婆母已经和尚嬷嬷说了,总会寻着个时机帮你递个话,怎么都不至于那般不堪的。”
贾娇娇耐着性子一一听了,又让林嬷嬷吃了一碗子老太太赏下来的酥酪,等林嬷嬷起身告辞时,才想起来打听老太太这几日的异常——
当然,再傻大姐,贾娇娇也不至于全盘托出,不过是问得稍微直接点儿,到底记得托辞:“你说,要是老太太因事对太太极为不满,偏还劝说赦兄弟孝顺太太,是什么缘故?”
林嬷嬷问清楚老太太劝说的原话,立刻笑了:“这不错了礼法,才只讲究个孝道;可若是错了礼法,只怕就是一般孝道,也有许多说法呢!”
又思量:“老太太这般做法,显然是太太有什么极不妥当的?总不可能只因着偏爱政二爷,可还又能有什么缘故?我婆母昨儿去寻尚嬷嬷,也没听着甚风声啊?”
纳闷一回,又十分欢喜:
“姑娘这事儿赶得巧,老太太对太太十分不满,想来也乐得给姑娘多两分体面呢!说不定就这三两月的,姑娘就该有好消息啦!”
贾娇娇眨了眨眼,心说是呀是呀,等我给贾大姑娘谋了个好姻缘,完成这主线任务,想来那神秘大礼包该有张回程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