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晏迟想到此处时,骤然感觉腰间覆上一手,耳畔袭来一阵煦暖之意,熟悉声线随之落下。
“看的什么,如此不专心。”
殷璇绕过手,从他指间抽出一本《齐物论》,目光一扫,见他正看到“故知止其所不知,至矣。”此句,忍不住笑道:“你倒是会看。《男德》、《男训》可读过?”
这些是世家子从小看的,晏迟也曾看过,只是家变后再未研习。他略微摇头:“所知不深。”
“孤想也是。”殷璇伸手把人圈进怀里,揶揄道,“哪个熟知《男训》的儿郎,会拿你的东西缠着孤要呢?”
晏迟耳根发红,却又无可反驳。他动了依靠陛下带回阿青的心思,只怕殷璇说他侍奉的不好,因而这几日的确行了些寻常儿郎所不耻的……浪丨荡行径。
他再次想起此事,忍不住往殷璇怀里靠过去,低声道:“臣惟此一愿,请陛下……”
“嗯?”殷璇逗他一句,“可是每次先哭着求饶、说撑持不住的,是晏郎啊。”
晏迟默默地数落了自己一番,随后重整旗鼓,忍着羞耻轻声道:“臣……”
他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殷璇抱起来抵在归元殿的壁上,脊背贴着壁上的雕纹,被武将出身的女帝陛下按着临幸……
余下的话语尽数消弭,化作一声似喘非喘的呜咽。
……
及至夜幕,太极宫汤池。
晏迟黑发披散,发尾浸在热水之中。他身上痕迹未消,肤色又冷白如霜,便显得十分鲜明。
殷璇与他共浴。这几日亲密下来,两人距离拉进许多,她也渐渐发觉此人并不怕她,颇感有趣。
“今夜过后,孤把你送回宜华榭。”殷璇慢慢地调弄着他的长发。
晏迟身子一僵,以为对方终于烦腻了自己,恐怕阿青那事也要重新寻觅出路——只是深宫之中,无所依靠,难道真要答应孟知玉,做他麾下走狗么?
比起色侍帝王,那般残害无辜的行径,更让他心生愧意、无法自处。
发丝绕指,显出一股奇特的温柔。
“再待下去,对付徐泽的人,都要先对付你了。”殷璇叹了一声,把人抱进怀里,低声道,“孤虽喜欢你,但也不想因一时贪食,往后便吃不到了。……至于那个孩子,等你回去了,他就会陪在你身边侍奉你。但愿晏郎所费苦心,不至于错付他人。”
晏迟怔了怔,随后被挑起下颔,抵过一吻。
“别怕无枝可依。”殷璇语声平稳,“孤看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你那是喜欢他吗?你是馋他身子,你!下!贱!
殷璇(挑眉):孤就是馋他的身子,怎么样?感谢在2020-01-07 15:49:06~2020-01-07 21:53: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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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瑞雪
太初七年十一月廿一,遇瑞雪。
自七日恩眷的隆宠之后,陛下的新欢晏侍郎领回了从孟公子身边要回的一位侍奴,并拜会了靖安宫的主位苏枕流,随后又与后宫诸人一一见过。
后宫之中人事庞杂,多是周贵君周剑星在其中照料。按例除遇上大节之外,诸郎君皆须在初一、十五两日共聚一堂,向周贵君呈禀各宫事务,或有其他事宜也一并处置。晏迟初次得幸是初六,随后只见过周贵君一次。
虽只一次,但很多事也明白了许多。譬如周贵君的太宁宫内,皆以周剑星马首是瞻,连孟知玉也不例外。而永泰宫的主位,兰君应如许与周贵君不和多年,靖安宫的主位苏枕流,则身体不好,十次有七次缺席。
晏迟登上小楼,将亲手做的风铃挂在宜华榭后侧的阁楼上。他身上披了一圈淡烟灰的大氅,绒绒的软毛围绕在脖颈边,略露出来的一节颈项,透出一股如霜的冷白色泽。
百岁和阿青跟在身后,一个安安分分地待在晏迟身边打下手,另一个则趴在栏杆上,看着宜华榭外面的粗使女婢与侍奴扫雪。
“郎主这几日的风头都让徐公子压下去了。”百岁靠着栏杆,稚气未脱而故作老成地长长叹气:“陛下怎么忽然就不召您了呢?听说徐公子那儿热闹得要命,哪边儿的j-i狗蛇鼠也敢凑过去讨巧,倒显得郎主不受重视了。”
阿青本就是沉默寡言、不愿作声的性子,又在孟知玉身边没少受到欺辱责骂,能回到晏迟身侧已觉上苍厚待,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便低声道:“清净,不好吗?”
百岁瞥他一眼,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哪有侍奴不希望主子受宠的。”
晏迟亲手挂好了风铃,被阿青扶了一把,从阁楼上下来,手心泛冷,刚想搓一搓时,阿青从一旁递上个手炉,他对视过去一眼,接过小暖炉纳回大氅里,站到百岁身边,举目四望。
他乌发佩银箍,嵌了一片翠绿的硬玉翡翠。此刻瑞雪才止,天际地表,上下一白,将他眉目映得朦胧柔软,似泛微光。
陛下那日同他说的几句话,已显出与他人有别的意思。她如此作为,一是想吸引他人目光,不让报喜的徐公子立即首当其冲,其二,应该是不想让周贵君独揽后宫权柄,大抵与前朝事有关。
以晏迟的想法,只有这两个缘由最合情理,但却又想到那时殷璇附耳低语,热气灼灼而过的时刻,那几句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