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几人目光幽幽地落在蔡伸身上。
蔡伸愣了下:“不应该啊,我回来时特意绕了圈,外面乱是乱,但神策军一直占据着上风啊。”
一众人的面色沉了下来。
既然神策军占据了上风,那所谓的回鹘人打进大明宫又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有神策军跟对方勾结一起?”俞煊说出了大家的怀疑。
沈五郎扭头看向空荡荡的寝宫,这便是圣人不在宫里的缘由么?从龙鳞卫到神策军,他俱都已经信不过了?
沉默间蔡伸小心翼翼地问:“越王还在宫里罢?这般大的动静越王肯定已经知道了,说不得便要躲到紫宸殿来。咱们是不是……”
这一次他话还没说完,杂乱的脚步声忽的在殿外响起。
“大王,公子在里面。”
“他在又如何?吾就不能进去了么?”
“大王,容卑下先去禀告。”
“放肆!这是圣人寝宫,不是沈五郎的住处。”
“……”
殿内几人的目光再次幽幽聚集在了蔡伸身上,神情透着复杂。
“卑下……”
蔡伸生无可恋地看向沈五郎,欲要辩解,却不知该说什么,简直郁闷的想要撞墙。
几个眨眼的功夫,殿门猛地被推开,一身紫色锦袍的越王怒气冲冲带着内侍闯了进来。他的视线先是恶狠狠地落在沈五郎身上,待看清地上的黑箱子时,狐疑地盯了好几眼,发现认不出里面是什么后,重新恶狠狠看向沈五郎。
“于怀恩那个老狗在哪里?他把阿耶藏到了什么地方?”
沈五郎嗅到一股甜香,漫不经心地看向他:“你在紫宸殿外跪了一天,怎么没见到圣人么?”
“你!”
越王指着沈倾墨大怒。
他今日听到去年跟回鹘勾结一事被爆出,立刻选择了进宫。嘴上说着是要求圣人还他清白,实际是担心齐王借机对他做什么,匆匆跑进宫避祸。
当然,在圣人面前喊冤也是需要的。可惜他在紫宸殿外跪到半夜,膝盖都跪青了,结果连圣人面都没见着。
刚刚他实在撑不住,神仙散瘾头又发作,才找地偷偷服食神仙散。哪知祸不单行,刚服完散小憩没一会便得知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冲击大明宫,当下慌不迭连滚带爬赶到了紫宸殿。现在他也顾不得圣人有无召见他了,心一横就开始往里闯。哪知没见着圣人不说,还遇到了最讨厌的沈倾墨。
“大王息怒,正事要紧。”
跟在越王身后的一名内侍急忙上前抱住他的胳膊,细声劝慰道。
哼!
越王甩着袖子转身就要走,走了两步突然定住。
“吾就留在这里,这里是阿耶寝宫,吾看谁敢闯进来。”
说话时他意有所指地瞪了沈倾墨一眼,沈倾墨冷笑着瞪了回去,干脆转身当着越王的面,施施然坐到了圣人常坐的位置上。
“沈五郎你……”
越王立刻像是被开水浇到一样跳了起来。“你放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沈五郎没有搭理越王,只嘴角挂起一抹若有似无的挑衅。
“你、你、吾……”越王被刺激的不轻,一张脸涨得通红。
“大王、大王息怒啊……”
几个内侍纷纷挡在越王面前,就怕他冲动之下在紫宸殿做出什么来。可惜越王满脑袋都是沈五郎刚刚那个挑衅的笑,眼看就要拦不住了,外面突地嘈杂起来。混乱中有变调的回鹘语顺着风声传到了殿内众人耳中。
“越王被齐王扣在了紫宸殿,冲进去救出越王重重有赏。”
“……”
越王被神仙散充斥的脑海中闪过一丝清明,涨得通红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是谁?是谁要害吾!吾……”他扫了一圈身边的人,听着外面乱哄哄的声音,心中震怒参杂着害怕。今日进宫是要求阿耶可怜,他便没带侍卫,不想竟是遇到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冲击大明宫,又一路冲到了紫宸殿。
这是大唐立朝两百年从未有过的事。他再蠢也知道靠着几个死士想要冲击皇宫是何等可笑。可偏偏这么可笑的事居然成了。
现在越王已顾不得再生气,巨大的惊惶从心底升起。别看对方喊着要救他,大概率见他的第一面就要置他于死地。他不想死,他还想要做圣人,还舍不得府里的几个美人,可仅靠眼前这几人……越王蓦地转身看向沈倾墨,脸上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
“五郎,殿外……”
“殿外什么?”
沈五郎同样听到了刚刚的话,似笑非笑地望着越王。
越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对于沈五郎的反应心里恨得牙痒,可再如何终是保命的心思占了上风,罕见地语气软了下来。
“五郎,你须得给我作证,我跟外面的人并不相识,他们、他们是……对,他们是齐王找来害我性命的。你、我、你……”他咬牙跺脚大声道,“你也是宫里长大的,齐王为人如何想必是知道的。他今日害了我,他日便能害了你。对了,还有阿耶,阿耶一定是让齐王那个孽子给藏起来了。他犯上作乱、谋逆不轨,狼心狗肺……咱们兄弟齐心,万万不可被他得逞。”
兄弟齐心?
殿内一众人的表情俱都变得古怪起来,连跟在越王身边的几个内侍都是如此。毕竟越王跟沈五郎之间的恩怨细说的话能说半个月不停,何日有过兄弟齐心的时候?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过去是越王不认沈五郎这个兄弟,现在约莫要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