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资传送结束。”
系统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李流光同舅舅对视一眼,两人俱都朝着隔壁仓室走去。打开门,光滑的地面上,一张常见的素色信笺映入眼帘。李流光上前拾起,信笺朝上露出工整的两字:哲子?
他下意识看向舅舅。记得母亲曾提过舅舅字哲子,是外祖父当初起的,盼舅舅成为一个贤明的人。不过因着术士并无起字的习惯,导致时人也逐渐放弃了起字,一般很少有人会如此称呼。
迎着李流光的视线,程彦中的神色轻松起来,眼带着笑意道:“是老师。”
呼……李流光轻轻吐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不管如何,这个开头还是不错的。
……
长安,皇家术士协会
装饰清雅,摆放着一排排巨型书架的藏书室内,四阶术士杨馆神色晦暗不定,正垂眸第三次看着手中的书信。他今年已经八十九岁了,但因着服食过圣水,看着不过略比程彦中大一些。近些年,杨馆时常感叹,哪怕有圣水延缓衰老,他的j-i,ng力、思维等依然还是无法同年轻时相比。仿佛蒸汽机械中的齿轮生了锈,转起来总有一种卡滞的感觉。
但即便如此,杨馆敢以四阶术士的信誉担保,他绝对不会错认面前信笺上的字。毕竟这些字他已看了三十余年。
程哲子,他术士生涯唯一的弟子,也是让他引以为傲的弟子。若是平时,他收到弟子的信,心中必然十分高兴。但此刻,他心中却是惊疑大于其他。
第七前进基地?那是哪里?哲子早些时候说他去安北寻外甥,莫非第七前进基地是指安北的圣坛?但依着圣域记载,那处圣坛应是关闭了。如果没有先知,根本无法开启。
难道是先知醒来开启了安北圣坛?
不对,若是先知醒来,圣域怎会没有发现?
想到高运明,杨馆觉得以对方的细致周全,圣域绝不会犯如此大的疏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放下信笺,目光下意识落在面前的书桌上。书桌的中央,墨色的星空闪烁,杨馆凝神等待着提示声音响起。
他迫切想要知道哲子的第二封信会如何说?
第172章 反应(一)
寅时将过, 天已破晓,一抹鱼肚白自黛色的夜空划过。
金色的浅辉在天际跃跃欲试, 曾经如水洒落大地的月辉日趋暗淡,似乎已无法阻挡金色的光芒。
一夜未睡的四阶术士杨馆站在藏书室的尽头俯身看去, 占地面积将近半个长安城的协会犹如一头沉眠的巨兽,安静地趴伏在地上。他的目光穿透面前仿若没有实质阻拦的墙壁, 一点点从协会的轮廓上扫过, 脸上露出了缅怀的神色。
他出生就在协会,自小听着协会创立的故事一路成长。故事里, 那些早年从圣域出走创立协会的人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靠着他们,协会迅速扩张,很快便成为圣域之外第二大术士聚集地,影响力逐渐可以同圣域抗衡。
可惜待他长成,协会已失了早先的锐意进取, 像任何一个成长为庞然大物的团体一样变得迟缓而臃肿。太多庸庸碌碌的术士和他们的家族犹如寄生虫一般寄生在协会身上,啃噬着协会的血r_ou_, 妄图不劳而获的绵延富贵。他试图改变什么, 然而这些年过去, 从热血到漠然,他已经越来越走上上一辈术士的道路。也终于在心里认识到, 自己并不是什么能扭转乾坤的天才。
天才……
杨馆心中感叹,转身走到巨大的书桌前。厚厚的一沓信笺散落,上面俱是哲子那熟悉的字迹。杨馆回忆着哲子的说辞。从哲子找到外甥,到外甥机缘巧合开启圣坛, 从霍林河一片旷野到现在生活着六七万人口的城市,从石炭矿到煤气厂,从曹聪到圣域范家……这岂能归于一个简简单单的运气。
李流光。
杨馆在心中念着这个名字,忽的苦笑起来。他从书桌的一侧翻出一本最新的《圣域通报》。第一篇文章便是署名李流光的《浅谈煤气——一种以石炭为原料加工制得的含有可燃组分的气体》。第二篇还是署名李流光,是关于煤气利用的实验报告。第三篇还是同样的名字,同样关于煤气的论文。
他想到这段时日从圣域到协会最大的疑问——李流光是谁,不由得苦笑连连。
有人说他是隐居多年的高阶术士,有人说他是圣域李家的天才后辈。可惜前者在图书馆只翻找到他的三篇关于煤气的文章。后者,李家便是再心痒,也不敢不顾脸面认下这个亲戚。
可谁知道,三篇文章震动整个术士界的作者,居然不过是一个才十七岁的少年。
真是后生可畏、天才可畏啊!
想到这里,连他一向自诩波澜不惊的心里都生出一股名为嫉妒的情绪。随即待他的视线落在书桌上那本名为《霍林河》的期刊后,老先生心中的嫉妒变成了复杂。一个天才而又有野心的少年和追随在少年身边的术士,这让他想到了协会初创时期。莫非在他有生之年还要看到第二个协会崛起?
……
同一时间,圣域。
天色暗沉,漫天的星子俱被乌云遮挡。夜风带来潮s-hi的水汽,似有一场大雨将袭。位于圣域中心的范家大宅灯火辉煌,四阶术士范茂学正于临湖的鹤影堂宴请一众术士。
待觥筹交错,饮至半酣,范茂学起身跟自己的弟子二阶术士范德海说了一声,便借口离开。几名素日追随他的术士互相对视,纷纷跟了出去。大厅内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