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过了一大段空白的时间,焉许知翻到了他们最开始的时候。
很琐碎,很琐碎,唠唠叨叨的梁立野开始密集发言。
和他平日在外人面前懒散寡言的形象截然相反,他在这里絮叨着自己的恋情,说着自己喜欢的人有多可爱,想着明天要去哪里玩,思考着未来他们要一起如何度过。
所有的话,所有的爱,所有的期盼向往都是围绕着一个人。
焉许知把脸磕进臂弯里,肩膀一抖一抖哭着。
梁立野这三个字是凿在他心里的,他不想忘记。
oa怀孕之后的情绪会比平日更加敏感脆弱,一些oa在孕期时,热.潮也会提前。
不过焉许知提前做了准备,热.潮期时注入了对孕育无害,但却会与神经末梢病变综合征的治疗相驳的抑制剂。没办法,他只能这么做。
天变得不冷不热,冬衣彻底能抛下了。任凯一大早去洗了车,然后买了早点,他最近很久没去健身,就没走电梯,一路小跑上楼,到了焉许知家门前。
每星期一次的医院检查,他一次都没落下,就算是焉许知说了很多次自己能去,可任凯还是厚着脸皮过来。他敲了门,听到里面的脚步声,很快焉许知就过来开门了。
任凯把手里打包的小馄饨在焉许知眼前晃了晃,笑道:“给你带了点早饭。”
焉许知刚起床,洗了脸听到门铃便过来开门了。他最近似乎胖了些,许久没出门,皮肤比之前更白,头发长到了肩头,因为在洗漱,额前的刘海用一个浅蓝色的小夹子撇在一边,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他点了点头说谢谢,那滴水就掉了下来。
任凯跟在他后面进去,焉许知去刷了牙,坐下来吃小馄饨。
任凯拉开椅子在他正对面坐下,撑着下巴看他,总觉得焉许知和上次见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好吃吗?”
焉许知点了点头,任凯试探道:“那明天我也过来,给你带这个怎么样?”
焉许知掀开眼看他,任凯被他望着,心里先虚了,摆摆手说:“算了算了,我就开开玩笑的。”
勺子在汤水里搅拌,浅青色的葱花撇到了边缘。焉许知扯开嘴角,朝他笑了笑,“谢谢你。”
天气再热一些,再热一些,有了些许暑气的时候。
焉许知思考的时间比之前少了一半,但因为停下了所有的治疗,不用再服用那些对身体有不良反应的神经药物后,他看着倒是比之前要健康了很多。
六月份,他买了蛋糕还有乐高最新出的一款模型去往墓园。
任凯开车,车上他和焉许知说起这两天工作上发生的事。
“你工作了?”
焉许知闭着眼,昏昏欲睡,听到任凯的话,睁开了眼,有些惊讶。
任凯愣了愣,车速放慢,他抿起嘴唇,轻声说:“许知,你又忘了,这我上星期就和你说起过。”
焉许知好像才刚刚反应过来,停顿了几秒,他说:“抱歉啊,我最近总忘事。”
“没关系,我听说oa怀孕了都这样,等生完了孩子就好了。”
焉许知没说话,他看向窗外,车子驶入一条稍窄一些的马路,路两边是一片片田亩,天气很好。阳光落在他的眼皮上,焉许知眯起眼,吁了一口气。
乐乐是六月份生日,如果不是把这日子纹在了手腕上,可能他早就忘记了。
到了墓园,任凯到后面去拿蛋糕还有乐高,焉许知则去墓园前面的花店里买了一捧花。
他们走在阳光底下,走到里面后,任凯问他:“往哪边走?”
焉许知站定,神色犹豫,他往四周看,目光掠过旁边几排,最后指向一处,“去那边看看。”
任凯“嗯”了一声,跟在他身后。
焉许知不太记得路了,弯弯绕绕走了很久,太阳很大,额头上沁出汗,后背的衣服都s-hi了。任凯拉住他,对他说:“先别找了,我去问问。”
焉许知低着头,任凯看不到他的表情,僵持了一会儿,他听到焉许知说:“你去问问吧,我自己找找看。”他声音越发低落,失望道:“我怎么能把这个都忘记了。”
任凯有些难过,这样的焉许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
这段时间,频频发生的事情,已经让他快要接受焉许知现在的状态了。
也许焉许知也已经屈服,可生活总是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就比如,他现在把自己儿子的墓地在哪也给忘了。
c,ao.蛋的人生。任凯在心里骂,而后拔腿去叫了管理员过来。
不是扫墓的日子,墓园显得空荡清冷。
就剩下焉许知一个人了,他茫然地在里面找着。
风吹来,前后遮蔽的绿荫嗡营,身后传来脚步,他以为是任凯,转身问道:“找来了吗?”
舌头抵在牙齿上,尾音是一半一半,他看着身前的人。
对方背着光,神情晦暗不明。
“你们在找什么?”
熟悉的声音,陌生的语调,梁立野没有上前,不远不近站着,低头打量着他。
焉许知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长袖,头发长了很多,垂在肩膀上。似乎胖了些,原本凹陷的脸颊丰润了,在阳光下,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温润的珠□□。
他刚才差点都没认出来。
就在这时,任凯找来了管理员,他跑过来,离得有些远没注意到梁立野,提高声音喊道:“许知,这边,乐乐的墓碑在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