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科长几句话堵得余月红直揉胸口。
“搬家。”余月红怄不过,“这地方没脸待了。”
“晚了!前进村的房子早分完。再说这都已经熬到年边,再熬半年就能搬去李家坪,这时候你突然说搬家我上哪给你找房子去?”
邓科长三两口喝光面汤,撂下碗,嘴一抹,戴上帽子手套,出门上班去了。
“看看你爸,他居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的去上班。人家踩在头上这么欺负他怎么他就不知道生气!”
“妈了个逼!”邓心武忽冒出句,“他们就是看我爸爸好说话就专欺负他。”
“你什么时候学起骂脏话了?”余月红尖声喊道。
“这是口头禅,我们班女生都经常挂嘴上。”邓心武带子理直气壮地说道。
“别人我管不着,不许你再说。我们家就没说脏话的。”
邓心往肩上一甩,“我哥也说,我听他说过。他说妈了个巴子,这跟妈了个逼一个意思。”
余月红又开始揉胸口。
“别听他瞎说。”邓光明穿上大衣,系上围巾,下巴朝余月红面前的面碗一点,“再不吃面条驼了。”
“吃什么吃,我死了算了!”
托白云冰箱的福,厂里效益好起来,职工口袋里子弹(钱)充实,自然也就舍得吃穿。江有春进来的那几匹布很快售罄,加之年前本就是销售旺季,屠八妹接手小合作社以来总算扭亏为盈。她又打发江有春去市里进布,姜姐再次主动帮她联系到便车,江有春去后还将建新他们几个给顺道捎了回来。
建新在市里学习一月回来,给人的感觉她整个人气质都有所提升,大家都说这去市里学习一趟就是不一样。其实能有什么不一样?不过是人的心理在作崇罢了。
镇上和县城的人去市里打个转,回来就觉得开了眼界,不仅自己觉得高人一等特光荣,别人看你也觉得你由内而外散发着万丈光芒。
市里的人去省里,省里的人去北京,北京的人出趟国,回来都精神焕发。以致让人,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过两天新鲜劲一过,就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了。
以上这些话是余月红说的,有邻居故意当着她面夸建新,她心里气不过,也不再像旧日一般摆高姿态,当下就很不屑的做了番发表。最后还来了句总结报告,说建新是马屎皮面光肚里一包糠。
“随便她怎么说。”余月红的话传到屠八妹耳里后,屠八妹扒拉着算盘边盘账边对何婶说,“反正怄的气的人不是我。以前她想说别人闲话还要装上一装,现在装都不不装了,直接就说出口,这只能说明她气急败坏。我才不跟她一般见识,她越生气我就越高兴,路过她家门口我还要踮脚尖走路,我气死她。”
“我早说过,这男往低娶女往高嫁,最正常不过。我要是她我肠子都该悔断。三丫头多俊一人?这不管正式工还是集体工吃的可不都是商品粮。如今三丫头跟了厂长家的她不只剩眼气的份?”
“这话暂时可不敢往外乱说,在我跟前说说就打止。”屠八妹告诉何婶,“我瞧建新对毛四杰不上心,他俩能不能走到一块还两说。咱们可不能学余月红,没影的事就瞎唱,到时自己打了自己嘴巴子,白白让人笑话。”
“怎么,三丫头还看不上毛家小伙?天老爷,那她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家啊?”
“不管她,先冷眼瞧着吧。总之对外缄口,不然他俩最后没走到一块的话,人家只会说厂长家的公子没瞧上我们平民百姓家的丫头。”屠八妹说着把算盘推到江有春面前,“刨去所有开支外这月净盈利六百三十九块五毛钱,你对对账,看对得上不。”
一旁的何婶听说净赚六百多,两眼珠子鼓得都快打落。
江有春数完钱,说:“没错,一分不多,一分少。婶,你再数数。”
屠八妹刚接过钱还没开数呢,几个拿公文包的县里来的干部就一脸严肃地走了进来。
第一百零一章 大闹
“这几位是县政府办的工作人员。”陪同前来的镇领导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给屠八妹做着介绍。
看他们几位脸色屠八妹就知不是什么好事,果然,为首的一个工作人员从上衣兜里换出工作证亮了一下后,目光从店里三个人面上扫过,沉声问:“谁是顾建新?”
“顾建新是我家老三,我女儿。”屠八妹腰不自然地挺了挺,“找她什么事?”
“问题大了。有人反映,名义上这合作社是你女儿承包的,可实际上却又转手租贷给他人,从中牟利。这是欺骗组织,欺骗政府。”工作人员说这话时眼睛犀利地看了江有春一眼。
“这、这这不干/我家有春的事啊……”何婶吓坏了,她颤巍巍地指着屠八妹,“同志,这主意可都是她拿的,是她让我们这么干的呀!”
“阿娘!”江有春低喝一声。
“这谁放的屁?”屠八妹一下炸毛,她最知道如何对付公家人,当下就放开嗓子嚷嚷上了,“我女儿包下合作社那会她还没进大集体呢,后来她去大集体上班,我这当妈的来帮她经营打理犯了哪条王法?合约里也没说不许我这当妈的帮着经营啊?这是哪个短命死的背后告黑状,不得好死!”
屠八妹对着店门外就破口大骂:“挨枪子的,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家就不怕遭报应被雷劈啊……”
“有事说事,你撒什么泼?这是撒泼能解决的事?”另一工作人员怒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