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说谎。
只因她绝不能承认,当日在手术室外,她并非单纯因为旧时恶梦重演而失态。
她不能承认,她是害怕失去石零而恐惧得失控。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
☆、偶遇
那一天。
不止是石零一个人越界。
从混乱中清醒过来,乌临已清楚地意识到,她犯了一个错误。
她在不知不觉中,放任自己,与石零亲密到如此地步。
乌临从来就知道,她是一个自私的人。
她早已决定,要时刻保持自控,不再沉陷于任何男女情爱之中。
却不仅是为了纪念死去的佑安。
实际上,她只是在利用佑安,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
她决意不再爱上别人,不是因为放不下佑安,更多的是因为,失去挚爱的剧痛,她不愿再度承受。
甚至于不肯冒一丝丝风险。
失爱之痛,令她宁愿因噎废食,也不敢把自己陷于再度失爱的可能性里。
所以,她绝不能承认自己爱上了他。
绝不能承认,她爱上了任何人。
所以,她宁可伤害石零。
宁可对他说谎。
…………
石零不想听她多说一个字。
她在向他道歉,他却宁愿她继续沉默。
她说的每一个字,于他而言,都像是凌迟的酷刑,令他痛苦难受。
石零低着头,并没有看她,忽然道:“小姐。”
乌临答应了一声:“嗯?”
石零迟疑了一下,抬起眼,望向她。
他轻声问:“以后,你打算,拿我怎么办?”
这一句话问出来,两个人都怔住了。
石零回过神来,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一定是疯了。
疯了,才会自寻死路地逼问她。
疯了,才会急不可耐地想要听她宣布对他的判决。
乌临脸上的不悦一闪即逝。她停了一会儿,才温和地道:“你先安心养伤。就算不能在仁爱基金任职,我也会替你找到合适的位置。”
她并未责怪石零的放肆,只用避重就轻的回答来揭过去。
这令石零既松了一口气,又隐约有些失望。
她对他,大约多少仍存了些怜悯不忍。
石零垂下眼,道:“对不起。”
乌临不置可否,笑了笑:“我下午约了人,就不陪你久坐了。”
她并没说约的是谁。
石零想,她大概原本是想留下陪他过生日,却因为他的咄咄逼人,而决定提前离开。
石零控制着自己不再多说,只怕引起她更加不快。
他只望着她笑了笑:“是。今天你能来,我很开心。”
…………
乌临心烦意乱地离开医院。
站在医院门口,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
以往她也有心情不好的时候,那时候,她通常都会找石零聊聊天。
但现在,她已没有了这个权利。
她站在医院前,望着来来往往的车流,只觉得连吹过来的夹杂尾气的污浊的风,都无比孤独。
她失恋了。且是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的那一种。
乌临站在街边,呆立了一会儿,等到周身的暖意,都被风吹离身体后,才惊觉地拦下一辆出租车。
她回到善水学院附近的街道下车,沿着学院的外围,走了一圈。
以前,石佑安常带她在附近玩耍。
她从未想过,彼时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会成为令她痛不欲生的回忆。
乌临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走得连腿都有些发软。
夜色将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停在一条清净的小街。
以前,石佑安喜欢带她来这条街上的一个小摊,吃一碗热腾腾的馄饨。
她的佑安。
事过境迁。等她终于走出石佑安之死带来的阴影,敢于来到这里寻找旧时踪迹的时候,街道已全面改建,小摊不知所踪。
物是人非的感触再次刺伤她,她此后再也没有来过。
乌临站了一会儿,还是慢慢地沿着街往里走。
她在记忆里的馄饨摊的位置,看见一家亮着灯的店面。
红砖墙面,窄窄的玻璃门。墙上钉着一块木牌,写着一个“藏”字。
怎么看,都只是一间普通的小酒吧。
乌临迟疑了一下,还是选择推开门。
时值寒冬,她在外面闲逛了半个下午,身上的寒意,似乎将整个酒吧的温度都降了几度。
玻璃门被推开,即刻便敲响了一侧的铃铛。
听见铃音,吧台后,一个穿着白衬衫、浅蓝色鸡心领毛线背心的年轻男子抬起眼,对着她笑。
“美.女,欢迎。”
时间尚早,酒吧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乌临礼貌地对他回以微笑,然后便想在靠门不远的卡座里坐下来。
然而此时,却从吧台一侧的小走廊里,走出来一个人。
一个乌临认识的人。
林加。
林加穿着白衬衣,粉红色羊绒衫。——早上没有脱外套,此刻却终于令乌临看到他们再次“撞衫”。
最后是乌临先回过了神。
她冲他轻轻摇了摇手:“嗨!看来我们是真的有缘分。”
林加亦从发呆中缓过劲来,望着她笑:“既然这么有缘,那么请允许我请你喝一杯吧。”
以乌临对林加的了解来看,他应该是一个理性得近乎冷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