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头发有些凌乱,眼眶红着,精致的妆面看上去也有些斑驳。
漆墨没看她,关上门,走到餐桌旁的冰箱前打开门拿了一瓶苏打水,拧开后一口气喝了个光,接着坐在了餐桌前。
方琳还穿着高跟鞋,她走过来的时候,鞋跟在地面上发出声音听在漆墨耳里,觉得有些吵闹。
漆墨看着手里的空瓶:“鞋柜里有你的拖鞋,先把鞋换了吧。”
方琳停在半路,笑得有些嘲讽。
“我还以为我那个懂事听话的儿子不见了。”
“我是挺懂事的”,漆墨撩起视线,“但不代表我什么话都听。”
“漆墨!”方琳拔高了音量,全然无往日的温柔,“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漆墨点了点头,“我一直都知道。”
“瞧瞧漆川教出来的好儿子”,方琳直接就地把高跟鞋一脱,裸着脚就走到了餐桌前,“我当时就不该把监护权让给他!”
漆墨抬头看着她,方琳被漆墨满脸的讥讽和冷漠惊了惊。
“让?你有让过吗”,漆墨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想想你当时怎么说的,哦对,你对他说,漆墨的监护权给你,房子给你,存款你拿走。是这样,没错吧。”
方琳脸上的表情全然破碎了,她扶着桌角,坐了下来,整个人仿佛被什么击倒了。
“我都听见了,我那天没走,就在房里”,漆墨仰头呼了一口气,“你和姓秦的那些事,我也早就知道了,我一直以为你会回头,但你没有,你们俩都在等对方谁先被抓到把柄,可能有时候你们忘记了家里还有我的存在吧,我不说,你们就以为我不知道。可是又能骗到谁呢?”
“可是,我也不太忍心怪你。相比爸来说,我总是心疼你比较多,有时想想,你们俩又有什么区别呢?你们离婚,让我转校,你后来组建家庭,我就告诉自己,可能这样,你会过得比较好,反正我也习惯了做那个被随意安排的人了,让你能过得舒服点,我去哪也没什么所谓了。”
“你选择了你的人生,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但是你太贪心了,你怎么可以做到一边抛下我,一边又奢望我接受你的新家,就算我再缺爱,我也做不到摇尾乞怜。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我走我自己的人生,也请你,放过我吧。妈,对你,我真的累了。”
方琳的眼泪就这样一颗颗地掉了下来,眼妆晕染开来,整个人显得狼狈又疲累。
“墨墨,你怎么能这么说妈妈,我在你心里就这样不堪吗?!我没有关心过你吗!?我从国外回来,听说你回u市了,行李还没放下,就开车来看你了。你说我抛下你,那你想过我带着你,我们都会更辛苦吗!?你怎么能这样让人心寒。难道你现在不是在对面那家人摇尾乞怜吗!我对你十几年的好,你瞧不见,别人对你稍微照顾点,你就跟人家跑了,还是个男人!你不是一向自尊心强吗,现在你的羞耻心呢?!啊!?”
漆墨看着面前这个张牙舞爪面目狰狞,把话语作刀一下下剜在自己心口上的人,他忽然觉得四肢无力,他也察觉不到痛了,就是浑身上下充满了疲惫感。
“你为什么会哭呢”,漆墨特别认真地问道,“眼泪就这么不值钱吗?从头到尾,该哭的不该是我吗?”
“从小到大,十天里有七八天,我都是和保姆呆在一起,我有哭过吗?一年两个学期,我上这么多年学,我的爸妈从来没去过学校家长会,我有哭吗?小学六年级认真备考了那么久,我考试前一天你从外地飞回来,那时候我两个月没看见你了,怕我第二天起来你就又走了,所以在沙发守着你回家,第二天发高烧,比第一名少考了5分,你轻描淡写地说漆墨是不是贪玩没有认真复习,我哭了吗?我怎么发现你出轨的,因为我看见从没接送我上下学的你,和那个人去接她的女儿放学,我的学校就在一条街外,我那天刚好考完期中考试,你问过我一句发挥得怎么样吗?没有,但我也没有哭。你们离婚,说不要我,我也忍住了没哭;你让我来外地一个人上学,我没哭;我离开a市那天是我生日,你们没一个人记住,我也没有哭;你的朋友圈从来没有提到过我,现在隔三差五都是那个人女儿的状态或者照片,我还是没哭。但外婆去世三个月不到,你就结婚,这次,我哭了。我那时候才知道,对你抱有一点期望,是多么愚蠢的事,而我,又是多么可悲的一个人。”
“如果以前只是失望,那现在,我对你已经彻底绝望了。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你问过我的想法吗?你只知道这不是你理解范围内的事,你无法接受的事,你就全盘否定,你生气愤怒,是因为你觉得任你安排的乖儿子怎么能做你计划以外的事呢?这绝对不能被允许。你更没想到,我的态度会如此坚决,你想不通为什么我不再是那个你说不行我就不做的提线木偶了。你从来都不在意我的想法,也从来没有试图在意过。”
“因为你的想法是错的!”方琳吼出这句话时,双手猛地重拍了一下桌子。她就像在审讯室里拒不认罪的罪犯,犯罪事实被人一点点揭露出来,罪行大白于眼前,
面目可憎地暴走着,癫狂着,崩溃着,还想垂死挣扎着。
“我的想法怎么就错了呢?还是那句话,你有问过我是怎么想的吗?你愿意去了解吗?”漆墨的语速很慢,他是真的累了,“什么叫人家稍微照顾点就跟人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