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眼是傻子的,是归一的,不是从前舒郁的,“我知道。”
她那三个字让舒郁愣了住,知道?她知道?
“我早就知道。”龙霸天道:“在舒望苏突然让我离京去小晔国时他就已经告诉我,你来了,你在对付他,你的那些处心积虑他都提前告诉我了,包括利用西陵逼他就范。”
他僵在那里,怎么会……她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她在长街之上要剑杀西陵……是演得吗?
“舒郁,你知道你和舒望苏的区别在哪里吗?”龙霸天问他,“你们一样多疑谨慎,不坦诚,但是他爱我,他愿意努力尝试信任与坦诚。你从来不会,不论是过去,还是如今,你一意孤行的用你的方式表达爱恨。”
“他和西陵上|床了,他是如何跟你解释这件事的?”他扣紧龙霸天的手,“他说是假的?他什么都没做?你信吗?”
龙霸天皱眉,“为什么不信?在马车之中我就答应过要信任他,我从不怀疑信任的人,就像我从前从未怀疑过你会杀我一样。”
他看着龙霸天忽然笑了,笑的口中黑血翻涌,眼睛浑浊的看不清,“所以你配合他将计就计,去小晔国,演那么一出大闹喜堂,被我救走?你们都计划好了?”
她道:“去小晔国是,之后的事情却是没有计划的,回来之后看到他迎娶西陵才明白你设了这么一个局,之后就是将计就计。”
“那在溪边的自杀呢?你隐瞒你已经恢复内力也是为了杀了?这几日的相处……也只是将计就计?”他的手指渐渐无力,有些抓不住她的手,“在林中……那些话,也是演戏?”
龙霸天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开始涣散,却一瞬不眨的盯着她,他又吐出一口黑血,一头栽在她的手臂中,一颤一颤的发笑。
她忙道:“别再说话了,我叫沈青来。”
他却无力的抓住她,“你信任他……”他抓着她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脖子上,摸到脖子上那一点冰凉时她的眼睛一闪,他就明白她是不知道的。
他笑了,“我猜你一定不知道舒望苏和那小不点设的这个计……你信任他,他却不一定信任你……”
龙霸天眼睛一颤,扭过他的头就看到那脖颈之上,被阿善摸过的地方刺着一根小小的银针,她抬手逼出银针,捻在手中是一枚绿色的银针。
这种银针她认得,是舒望苏身上的暗器,剧毒无解。
※、147
舒郁的眼珠子急遽浑浊萎缩,他猛地一咳几乎要将眼珠子咳出来,黑血越吐越多,瘫软在她怀里,却发狂一般的笑,“信任……你们之间那点可怜的信任……”他抓不住龙霸天的手,只是恶狠狠的道:“纯阳与纯阴之间从来没有信任,只有本性……”他一口血卡在喉头,一阵的抽搐。
龙霸天伸手去托他的头,有什么黏黏热热的东西落在掌心里,她低头去看,舒郁发出一声难以言喻的低吼声。
是眼珠子,舒郁的眼珠子,两颗腐烂萎缩的眼珠子。
舒郁痛的浑身抽搐,抓着眼眶,似哭似笑的伸手抓住她的衣襟,满手的黑血,抓着她襟前的散发,喉头含糊不清的道:“杀了我……杀了我吧……”他的指甲一个个腐烂掉落在她怀里,一团一团血肉模糊的黑血肉黏在她头发上,舒郁慌乱的伸手去摸她的剑,“树林里你不是问我有什么心愿吗……杀了我,让我死在你的剑下,死在你手里是我最后的心愿……”
他摸到她的佩剑,攥在手里猛地就往心口里送。
那剑刺进他的胸口,一团黑血和腐肉掉下来,掉在龙霸天手背上,他发现龙霸天的手指在发抖,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
龙霸天猛地一颤,听到他艰难的说了一句,“这样死在你手上,你会抱憾而终,永远忘不掉我吧……”他低着头笑道:“你是那样坦荡的人,用这样龌龊的手段报仇,你一定……很不痛快……”
她的手指攥紧,听他在叫自己。
“阿真,阿真……”像是要叫够一般,却只叫了三声,一口血肉模糊的黑血吐在了她的膝上,是舌头和一团牙齿……
她胃里翻涌,几乎要撑不住,闭上眼睛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
他在她怀里喘出最后一口气,含糊的呢喃了什么,却说不清楚的断了气。
窗外阳光筛着细尘飞舞,龙霸天感觉着他的血浸透衣襟,那感觉糟糕极了……
她想过她与舒郁最后的了结,可以是她死,也可以是他死,痛痛快快的一了百了,但她从未想过舒郁会这样的死在她怀里。
可他就这样死了。
她松开佩剑,将舒郁放下,抓起床上的披风盖在他身上,大步的开门走出去,“阿善呢?”
舒望苏等在门外,看到她一身血污的出来提了一下心,忙问:“你……”
“阿善呢?”她却不看他,苍白着脸,又冷又不容置疑的问他,“她在哪里?”
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迎上道:“和阿守在房中,你受伤了?”
“没有。”她随口答一句,绕开舒望苏直接往隔壁的房中去。
舒望苏在原地僵了一下,看着她进入房中关上门,转身进了她刚离开放屋里,走到舒郁的尸体前,轻轻挑起一点披风看了一眼,心里顿时就是一沉。
舒郁浑身腐烂,是中毒,那毒他再清楚不过,是他的暗器。
那龙霸天……
他顿时明白糟了,刚要转身去找龙霸天,就瞧见龙霸天匆匆忙忙而来,一踏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