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想通透这当中的弯弯道道,可旁的人只会觉得权贵在后宫肆无忌惮欺压商贾,叫民意也随之沸腾讨伐程舒媚。
“罢了,杏雨,三婶刚嫁进来,这些话莫传出去叫她为难了。”何乐安挨在床边的雕花木栏,软声道,“你派人传信去胥府,让胥少主掐一掐坊间关于媚姐姐的流言蜚语,尤其从文逸伯府里传出来的,别叫这些小人得意了。”
“是,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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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乐安寻常有午睡的习惯,刚看着书昏昏欲睡,臭着一张脸的萧七来了。扔下一罐药膏又走了,还生硬地砸出一句简短含糊的抱歉,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道:“我是我,四姐是四姐,你是你,程舒媚是程舒媚!!”话毕,如风般一溜烟不见了。
萧七可算是她见过的人里最说风是雨的了,不可一世又至情至性,倒没什么坏心眼,何乐安从不是个小气的人,见他从萧四娘那吃了教训,也就算了,午睡醒来,萧四娘端了点心过来,歉意道:“若非我,萧七也进不来侯府,他对你如此过分,我自当赔礼。”
“咱们一家人不必说两家话,三婶这般拘谨倒让安安惭愧了。”
萧四娘是佩服这个受何老太太偏宠,却从不恃宠而骄的庶女的,她知世故而不世故,对待满府婢仆也仁慈谦厚,自她嫁进来后也不曾有意无意冷待,几次在何老太太面前,也替她兜转,是个真率干净又为人体贴得恰到好处,怎样都令人讨厌不起来的女孩子:
“始终是萧七任性了,你不计较是你大人有大量。”
几番拉扯后,丫鬟将萧四娘送出门。
夜里头,胥邪又悄无声息地从天而降,他满身浓郁的酒气,以灼热的体温将故意摆出嫌弃模样来的何乐安拥进怀里,“你不能喝酒,闻闻也好,我第一次参加省商会,里头的人都是算盘精,什么牛鬼蛇神都有,这般时候竟打起萧家产业的主意,吃相实在难看。”
想来今日萧七来侯府是与萧四相商家事的,何乐安笑道,“就你满肚子的坏水,定叫他们吃不得好了,我听说此次举行省商会是议论税务加升的事情——”
“商贾煎熬,赚得多,税给得也多,月月年年的,养了朝堂多少贪腐。可商贾的地位,自古以来都不受重视还反倒被鄙夷,权贵可真是不亲力亲为赚钱,不知道赚钱艰难。”胥邪道,“动不动就提议陛下加税,我们那碗热饭一口都还没吃进肚子,就得先吐出一半来,瞧着也是糟心透了。”怪不得萧家想另辟捷径,可惜天下捷径没一条是容易走的。
何乐安扑哧笑开了,“你这个自幼长在权贵之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如今也知商贾不易了么。竟开始心疼银子了。”她也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为了迎娶他,究竟多么努力去成为一个商贾。
“只是觉得有人白抢了我的银子还嫌弃我的银子不够干净,有些气。”胥邪叹声道,“银子原来并不庸俗,是贪心的人装作不贪心,它们才会被人套上难看的外衣,恶心的是,总有人一边指责银子是个坏东西,一边又不停地将坏东西往自己口袋里塞,嘴脸丑陋,不忍直视,幸而你日后不用面对这些妖魔鬼怪。只管花钱便好。”
“嗯,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三月守孝期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地过去了,九月中旬,侯府别院渐渐地又开始忙碌起来了,何老太太的玄素居里,一派喜气洋洋,试嫁衣的何乐安脸颊红彤彤地被她们评头论足,参与在其中的薛慧语笑道:“安安穿这身极好,把凹凸有致的身段都现出来了。”
“我也觉得六姐姐穿这身是最好看的。”何乐鸢啃了一口糕点道。
萧四娘附和道,“若配上母亲打造的那套红宝石头面。定能艳冠四方。”
几许说说笑笑后,终于将凤冠霞帔定了下来,何乐安硬是累出一身的虚汗,又留在玄素居畅谈半响,她才和薛慧语回到拂柳院。
“我是真的没有想到胥邪竟守得住这一月的婚前不见面之礼。”薛慧语掩嘴笑道,忽而唇角微微地抿了抿,“你能嫁给如此将你摆在心上的男子,我……也安心了。”郡王表哥泉下有知,亦能放心了吧,他心心念念的人儿,十月初十就要出嫁了。
何乐安知道她那停顿原来是想要说什么,便浅笑道:“夜明的确待我如珠如宝。”
薛慧语忍不住笑闹道。“他若敢待你不好,我这拳头是不会放过他的。”
傍晚膳后,薛慧语才慢悠悠地轻声道,“我的亲事定下来了,确是宣亲王世子。”
何乐安扬唇欲语,她又道:“哥哥说人长得不错,独子但平日也不是骄纵惹事的主,我……想了想,倒也随母亲了,为人子女,不该叫父母为我心里那些执念担忧不已的。”
“小姨求了圣旨赐婚,让我其时可以风风光光地嫁进京。”
“母亲能放心我嫁去京城,也因为我日后可以依靠谦亲王府,不怕被谁欺负了去。”
她话说得很慢,字字句句都细细碎碎的,那些无可奈何,听得何乐安心疼不已,尤其她知道她心里那枚竹马一直存于世,只见她笑起来了,“故人曾入梦,劝我勇往直前,虽所有人都要我忘记他,可我知道,我不会忘记他,如此便好。”
九月末,赐婚的圣旨到了,天下皆知晋宁侯府的嫡小姐明年要嫁给宣亲王世子。
这羡煞旁人的美事,薛慧语平淡对之,却为程舒媚特意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