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身影下几乎看不清表情的赵玄,好半晌才道:“那边有劳贵妃了。”顿了顿,她又看向了身侧的祝湉,“你帮着贵妃一起送陛下回去。”
祝湉应下,几乎是手脚冰冷地带着人走过去,把赵玄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赵玄此刻脑子一片空白,被推倒地上之后撞到的肩头生疼,被薛瓷死死压住的手腕和手肘几乎快要没有知觉。狼狈地站起来,他想去看刘太后,却被薛瓷挡住了视线。
接着宽大裙衫的遮掩,薛瓷已经把地上那匕首给捡了起来,她亮给赵玄看,又压低了声音:“陛下想想这是在哪里。”
赵玄张了张嘴巴,却不期然对上了在一旁坐着的薛春回的目光。
薛瓷把这匕首收入袖中,从容地转身朝着刘太后行了礼,便与祝湉等人连拖带拽外带威胁地把赵玄从这观月台给带了下去。
而赵玄从被推倒在地上那一刻起,脑子从空白到麻木到害怕,等下了观月台,坐上了肩舆之后,竟然是往旁边一歪,嘤嘤哭泣了起来。
薛瓷静默地走在肩舆的旁边,抬头去看观月台上,这么远远的,还能听到上面的煌煌乐声——能听出是上元乐的调子。
跟随在他们身后的宫人们低着头,只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祝湉则在薛瓷的身侧,也并不太敢开口。
肩舆上的赵玄哭了一阵,等到了昭阳殿外,终于止了哭声。肩舆落地,他茫然地看着面前的殿门,一直到祝湉上前去搀扶着他从肩舆上下来,却仿佛还懵懂着。
“陛下,请先休息片刻吧!”薛瓷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才刚入夜,宴会也才刚开始,一会儿等您酒醒了,还得回去宴席之上,与臣子同乐呢!”
赵玄盯着薛瓷看了好一会儿,却生出了一股惧怕之情来,他几乎是瑟缩着跟在了薛瓷身侧进去了昭阳殿的侧殿,如同受惊的女子一样呆坐在了卧榻上。
“来人,替陛下宽衣。”薛瓷并没有坐下来,她招来了宫人,三下五除二把赵玄圣上的赤黄的大礼服给脱了下来,只剩下了单薄的中衣。
“劳烦祝姑姑去一趟西内。”薛瓷此刻是冷静的,她看着祝湉,语气十分平静。
祝湉惊讶地看向了薛瓷,几乎是不可置信了。
赵玄却猛地回过神来,也看向了薛瓷。
“祝姑姑尽管去,今日的事情,有我扛着了。”薛瓷说着话,目光却是盯着赵玄的,“圣上也不会怪罪臣妾的,对不对?”
赵玄被薛瓷的目光逼得低下了头,可怜的样子几乎好像是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兔子。
祝湉沉默了好一会儿,仿佛是在权衡利弊,最终还是应了下来,转身便离开了昭阳殿前去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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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中剩了赵玄与薛瓷两人,张骏在外面守着,根本不敢让人再进去了。
赵玄看着薛瓷,过了好半晌忽然感慨道:“贵妃的力气真大。”
薛瓷把袖中的匕首取出来,放在了旁边的架子上,然后才回头看向了赵玄,翘着嘴角笑了一声,反问道:“是么?”
赵玄愣愣地看了一会儿薛瓷,才恍然发现了薛瓷长得其实很美——双瞳剪水,朱唇白齿,俏丽的尖尖的小脸,修长的脖颈,白皙的肌肤——他几乎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她。可看了半晌,他忽然又觉得她陌生极了。
“贵妃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朕已经疯了?”他静默了许久之后问道。
薛瓷看了赵玄一眼,微微笑了一笑,道:“这些……陛下心中自有计较,臣妾便不多置喙了。”
“好像……好像每次朕这样忙乱狼狈的时候,都是贵妃在朕身边。”赵玄恍恍惚惚想起了上一次,他那一次对丽妃下手的时候,对刘太后大喊大叫的时候,也是薛瓷把他送到了长乐殿的偏殿当中,“在贵妃心中,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他问道。
薛瓷看着赵玄,却并没有回答。
赵玄则茫然地看向了窗外,那一轮明月静静地挂在天上,散发着柔和的光。“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他忽然念了这么一句诗,又自己自失地笑了起来,“从前……从前母后让朕学着作诗,朕总是不会的。朕恨透了这些前朝的诗人,好像这世间的每一句,每一景,每一种思绪,都被他们写尽了。”
薛瓷垂眸轻笑了一声,听到外面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殿门被推开,穿着斗篷的赵青跟在祝湉身后,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也是时候让陛下重新回到宴会之上了。”薛瓷示意赵青自己换上那一身属于赵玄的赤黄色的大礼服,目光是盯着赵玄的,“陛下酒也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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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西内跟着祝湉出来的时候,赵青一直处于十分震惊的情绪当中,此刻听到薛瓷的吩咐,他几乎是不敢多想什么,便只低着头去换衣服。
祝湉现在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她上前去帮着赵青换了衣服,又重新梳了头发,戴上了礼冠。
赵玄看着赵青,却猛然看向了薛瓷:“贵妃打的就是这样的主意,要让青弟取我而代之?”
“陛下想多了。”薛瓷从容地笑了一笑,“今日事情紧急,况且现在陛下回去,见到太后娘娘是不是又会‘醉酒发疯’,谁也无法预料。这样中秋夜宴的重要日子,当然要万事稳妥了。陛下可以发一次酒疯,但可不能发第二次的。”说着,她看向了祝湉和赵青,温和沉稳地笑道,“祝姑姑带着小郎君去观月台吧!我便在这里陪着陛下——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