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记忆中似乎还在哭泣撒娇的小小少年,两年未见,竟比原来高了一个头。
思下,不禁唏嘘万分。
“好了好了,在外哭哭啼啼成何体统。”最后还是谢川劝慰自家夫人,“先进去,端儿奔波几日,怕是累坏了。”
谢老太爷同老夫人坐在最上方。
因着年纪大了,身体不便,遂没有出府迎接。
谢端沐浴过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请安。
“我谢家儿郎个个都是好样的!”
谢老太爷手里拿着龙头拐杖,赞许的点头,颇为满意的望着谢端。
谢端是谢家的嫡长孙。
换在别人身上,出征之事或许是险中求富贵,但谢家本就是世家大族,哪里需要他这般拼命,安心在家泼墨挥笔便是。
可谢端虽看着温和,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事却是谁都左右不了。
出征之事,亲眷们即便心中不愿,也都拗不过他,只能随他去了。
如今平安归来,倒也是一件幸事。
晚上是接风洗尘的家宴,没有旁人,在场的都是些长辈同辈。
谢端今年十八,又刚从沙场上回来,长辈们着急的自然是他的婚事。
愁的是如今这世道,文为重,武为轻。
更何况但凡有女待嫁的人家,都不会喜欢一心扑在战场上的女婿。
谢端杀敌毫不手软,但在这问题上却是个皮薄的,红着张俊脸再三推脱,说是自己目前还没有成家的打算。
谢诣坐在下侧角落,松枝替他满上酒,而后侍立在一旁。
时下文人多喜酒,美酒佳酿更是千金难得一求。
平日里谢夫人总拘着他,今日谢端回府,他倒得了空畅饮一番。
等到众人说起谢诣时,席间早就没了他的影儿。
“这泼猴,又不知上哪儿撒野去了。”
谢夫人回想前几日送到府中的小测成绩,气的火冒三丈。
无论是谢家人还是她的娘家人,端的都是人中姣姣,总之就没出过倒数第一。
没成想,这个例竟被谢诣这个混球给打破了去。
想当初将他送进明谦书院,自己还觉得脸上有面子,没曾想,竟是个挂不住的面子。
“三弟年少,母亲怕是对他太苛刻了。”
谢端笑着为这个弟弟说话。
现下人多嘴杂的,谢夫人倒也不好真的发火,只能给掩了过去。
“我倒真希望像你说的这样。”
谢诣单手枕头,翘着二郎腿,仰躺在屋顶上,手边摆着几壶未开封的酒。
他摇晃着手中小壶,里面传来液体震荡边壁的响动。
据说这还是他父亲刚出生时谢老太爷埋下的,如今挖出来,三十多年的发酵,到如今酒味甘醇,阵阵清香。
酒水顺着喉咙流淌,谢诣一时太急,竟被呛到,连声咳嗽,胸腔中弥漫起辛辣苦涩的滋味。
待到气息平稳后,他随手将酒壶摆在一边,直直的望着天际。
许是因为下雨的缘故,天空暗色沉沉,没有一颗星子,素日常挂的月盘也被云模模糊糊的遮着,只露出个大概的明亮轮廓。
耳边似乎还是厅堂之上的喧嚣热闹鼎沸人声,谢诣烦躁的啧了声,喝到嘴里的酒寡淡了味道。
“三郎,您还是下来吧,要是让夫人知道您爬这么高,到时挨骂的还是我。”
松枝从杂货间搬出一把楼梯,靠着屋檐,颤颤巍巍的站在第一层。
他向来胆小,自然是不敢爬上去的,只能在下面苦口婆心的劝说。
“你竟然敢管我!”
谢诣反手一个酒壶砸下去,松枝听这语气就觉得不对,身手利索的跳下楼梯。果不其然,刚刚站的地方一片酒渍。
拍拍胸口,幸好幸好,他反应快,没让这酒毁了这身衣服。
“躲什么......本,本郎君又没砸你。”
屋顶上的人已有些醉意朦胧,大着舌头,说话吞吐,眼前出现重影。
说着,竟站了起来,下过雨的屋顶瓦片湿滑,人站在上面,一不留神就可能脚下不稳,若是从上面摔下来,那才叫一个惨。
松枝心下紧张,叫苦不迭,前些日子他还听后厨的张大娘说她住的那条巷子有个醉鬼,喝高了爬到屋顶上,结果脚下一滑就给摔了,简简单单的,人就没了。
“三郎,您坐下!您坐下行吗!”
“刘唐!”
完了完了,这就开始说起胡话了,松枝在下面急的搓手。
“今日我谢少衡敬你是条汉子!”
“来,干了这一杯,从此以后,愚兄贤弟,生死不忘!”
刘唐打了个喷嚏。
李妈妈赶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倒了杯热茶,见她一点一点的喝下去,担忧道:“莫不是着凉了?”
“并无大碍。”
刘唐摆手,喝完热茶后,接着看书。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