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掩藏在厚厚妆容下的真实情绪——那是一张汇集着脆弱、坚强、期待和绝望,不得不向岁月妥协的面孔。
☆、12-7(尾声)
她拉开椅子在我对面坐下,放在桌上的双手交叉相握,眼睛牢牢注视着我,嗫嚅半天,才说:“阿媚,你应该知道了吧?”
“知道什么?”我冷漠地说。
她不安地把目光移到手上:“知道我是你妈妈的事情。”
我本来打定主意,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心软,但见她这样子不复从容、失去镇定,我忽然难过了,甚至同情起她来,同情这个把我带到世上的女人。
我看着她盘地纹丝不乱的头发,幽幽启口:“去你家的那天我就知道了。”
她把目光重新移回我的脸上,但我却看向了窗外:“那天下午我睡着的时候,郁临深来找过你吧,本来我以为迷迷糊糊中听到的话只是做梦,后来离开你家,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你真的接过郁临深的电话。然后我就知道了,知道了一直充当我知心大姐姐的人原来就是我的亲生母亲,真是可笑又可悲。”
“我现在要带酒媚回去,她留在你这里不合适。”郁临深说。
“你不能带她走。难道你不知道,她妈妈会那样对她,就是因为你们的爱情吗?既然你没办法保护她,那就请你放开她,我知道她爱你,但我不能看着她因为你继续受伤害!”红姐的语气少见地狠戾。
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直到郁临深一声冷笑,我想他大概是动气了:“你凭什么说这番话?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就算你和她是关系再好的朋友,也没权利插手我们的感情。”
“我当然有权利,因为她是我的女儿!”红姐的回答尽管刻意压着声音,却仍然掷地有声。
郁临深没有说话,想必他肯定相当震惊。
红姐继续说:“既然你知道她现在安然无恙,那就请离开吧,就算你要自己管你们的事,也请另找时间,等她心情平复了再来找她。”
这不长的一段对话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回响了一个多月,时常折磨着我,让我没办法冷静思考。直到郁临深出现在n市,我才在这件事上找回一点理智,也能试着以旁观者的角度看待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仔细想想,也是有迹可循的,她当年的离开,她的突然重现,她的关心,她看我时眼神里偶尔流露出的失神和欲言又止……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证实它的真实性,然而要让我从心底里接受,我却是抗拒的。
“对,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她失落的语气在我的耳边响起,”你想知道什么,就问我吧,我不会再隐瞒了。”
我强迫自己不看她,咬牙忍着泪说:“请把事情完完整整告诉我,包括我亲生父亲的事。”
“其实……我是你妈妈的妹妹,”她苦笑一声,继续道,“只不过我是被领养的。你外公外婆是好人,我从小就是孤儿,是他们心善,才把我带回去养育。你妈妈一直不欢迎我的出现,毕竟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喜欢把父母对自己的爱給分走一半的人。她比我大六岁,她和你爸爸结婚那年,我十六岁,虽然她当时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但对我的讨厌只增不减,我那时候比较叛逆,很让父母头疼,十六岁就和男人混在一起谈恋爱,十七岁就怀孕了。你妈妈会厌恶我,也不是没理由的。”
回忆到这里,她停下了,我侧头看她,发现她也和我一样,盯着窗外看,只是眼神空洞,像没有聚焦似的。
过了一会儿,她收回视线,我不想和她四目相对,于是慌张把视线放到了窗外,她苦笑着叹气:“父母对我失望透顶,他们劝我打掉孩子,叫我不要犯傻,但我根本听不进去,或许你不明白,待在那个家里,我是愧疚的,也是压抑的。我觉得只有那样,我才能挣脱,得到自由。你爸爸也语重心长地劝我,但每次你妈妈碰到他和我单独在一起说话,就会大发脾气,骂我不要脸,丢他们家的脸面。后来我不顾他们的反对,跑到外面,和你的……父亲偷偷在一起生活,他家条件不错,最后我们东躲西藏了几个月,生下了你,本以为他以后会娶我,可是没多久,他就被家里人带回去了。我走投无路了,只能带着你回家。”
我以为她哭了,但她面容平静,直到嘴角尝到咸涩的滋味,我才发现,哭了的人是我。她伸手过来,应该是想要抹去我的泪水,但被我往后一靠躲开了,她尴尬地收回手,继续平静地叙述,不疾不徐的口吻仿佛在诉说别人的往事:“回家后,我才知道,你外公因为我离世了,你妈妈特别恨我,看到我抱着孩子回来了,死活要赶我走,你外婆见事已至此,提出把你登记在你爸妈的户口上,做他们的女儿,叫我继续上学,免得邻里说闲话。你爸爸没有异议,但你妈妈态度十分强硬,不管我怎么求她,她始终不松口。”
我想象着她祈求母亲时绝望恐慌的样子,心里泛起刀割般的疼痛,但依然倔强地不去握她的手,好给她说下去的力量。
“不过还好,你外婆和你爸磨破嘴皮子,她才同意,但她是有条件的,我必须和他们断绝关系,并发誓再也不出现在他们面前,她才同意让你做她的女儿,她无法忍受我的存在,因为她觉得,我的存在是对他们家的羞辱,”她的声音里是浓浓的苦涩,“那时候我没有办法,为了你能有个正常的生存环境,我只能答应。这么多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