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二月下旬,五王爷和六王爷相继回长安朝觐,皆派人往殷家送来重礼,之前二人皆有求娶殷逐离的意思,沈晚宴在时一直没点头,兄弟二人也就都按兵不动。倒是沈庭遥一继位便匆匆将殷逐离指给了最荒唐浪荡、甚至未及婚娶之龄的沈小王爷。
他二人封地富饶,兵精粮足,一直为新帝所忌惮。殷逐离与二人不亲不疏,反正礼她照收,面是不见的。倒是下午突然有家人来禀报:“大当家,圣旨到。黄公公请您马上出去接旨呢。”
殷逐离不解,行至大厅,果见黄公公捧着茶盏,满面笑容:“大当家,大喜啊!下半年十月九爷就十六了,王上下旨,将您和九爷的婚期定于十月初八!”
殷逐离将他上上下下瞧了一遍,瞧得他浑身发冷,方幽幽地道:“黄公公,您真的觉得这是大喜吗?”
黄公公笑着劝:“大当家啊,你的难处陛下也知道,但放眼这整个大荥,若是连您都养不起这位小王爷,还能指望谁呢是吧?再说了,反正眼下您不也养得挺好的嘛。”
殷逐离叹气不言,黄公公眉眼间笑意更盛:“事老奴是通知到了,老奴也不歇了,这还得去福禄王府宣旨呢。”
殷逐离送他出门:“公公直接回宫吧,九爷这会儿应该去放风筝了,肯定不在府上。”
黄公公惊叹:“大当家足不出户竟然就知道九爷去向,这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
殷逐离一脸平静地待他赞美完毕,方幽幽地道,“刚才我看到鲁班手工坊送过来的账单了。”
“……”黄公公拍拍她的肩,一脸同情,“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啊……”
眼看着婚期将近,与她“积怨已深”的沈小王爷开始忐忑不安,他入了趟宫,抱着自己二哥沈庭遥的大腿:“皇兄,那殷逐离脾气暴烈凶残,万一成亲之后她再打臣弟怎么办?”
沈庭遥怒极反笑,一脚将他踹开:“你这一年的荒唐事别以为朕在宫里就一点也不知道。你花了殷家那么多银子,贴点肉去偿也是应该!”
沈小王爷恰恰就是担心这个,眼看着婚期越近,那殷逐离看他的目光就越发阴森,跟看绑着四蹄儿待宰的猪羊似的。上次在广陵阁遇见,她还阴惨惨地冲他笑了一笑,他现在想起来还全身发毛:“皇兄你不能不管臣弟呀……”他重又抱上沈庭遥的大腿,哭得悲痛,“她会打杀臣弟的,呜呜……”
沈庭遥踹了几脚踹不开,也只得笑骂:“朕写纸诏书,令她嫁入王府之后不得殴夫。好歹也是我大荥的王爷,成何体统……”
沈小王爷请了那道“不得殴夫”的圣旨之后,心下略定,喝得醉醺醺的在王府歇下了。不料半夜被人揪醒,他捂着耳朵睁开眼睛,就见面前一个女子。来人一身紧身紫衣,长发高束,腰中悬剑,一副侠女打扮,这般将门虎女的风采,自然是曲大将军之女曲凌钰了。她威风凛凛地按剑而立,低声喝问:“沈庭蛟,你喜欢殷逐离吗?”
听到这个名字,沈小王爷的酒当即醒了三分,他大着舌头答得坚决:“憎恶欲绝!”
曲凌钰面色略显缓和:“沈庭蛟,昨日礼部派人过来,说是你二哥要纳我为后。”榻上沈小王爷没反应,曲凌钰一脸怒容,用力掐了他一把,“你听见我说话了没有?!”
那沈小王爷一滞,随即嬉皮笑脸:“恭喜皇嫂。”
曲凌钰用力捶打他的肩,语带哭腔:“你是男人吗?是男人吗?”
沈庭蛟也是无法,待她哭累了方才低声道:“凌钰,如今曲大将军手握重兵,皇兄不可能让你嫁给我。”
曲凌钰握着他的袖角,眼神倔强:“我们可以走,我爹在西北打战,我们去找他。”
沈小王爷酒气上涌,豪气顿生:“好!”
他胡乱收了几件衣服,打了个惨不忍睹的包裹:“我们走!”
曲凌钰破涕为笑,挽着他行出房门。
三刻之后,沈小王爷非常沮丧:“我说……凌钰,我们一定要番强吗?”他捂着脸上摔得乌青的印记,看着坐在墙头等了他三刻钟的曲凌钰,眸中隐有泪光,“我看还是走门罢。”
……
古有红拂女夜奔,可谓佳话。然现实总是不太美好。
长安城一入夜便宵禁,二人甫一出门就被巡逻的卫兵捉住。若不是见他们穿得贵气,想必当场就是一顿好打。曲凌钰自然不敢说出自己身份,曲家家教甚严,若是曲天棘知道她与人私奔,只怕会打折她的腿。
还是一差人在赌坊见过九王爷,这才匆忙派人前往殷家大宅。最终还是富贵城的郝大总管交了二两罚银将二人赎了出来,一个送回曲大将军府,一个押回福禄王府。
何简领着家奴将沈小王爷扶进去,听闻了这次私奔的经过,他一张老脸羞得无颜见人,只得干笑:“殷大当家怎么没来?”
郝大总管答得很诚实:“今日乃殷老夫人寿辰,我们大当家说吉日不宜见血光。”何简连同沈小王爷都缩了缩脖子,他却又拿出一个精致的食盒,“不过大当家命在下将此食盒交给九爷。好了,在下告辞。”
何简自然是百般致谢,将食盒捧给了沈小王爷,语带劝慰:“你看,这殷大当家也还是很体贴的,还特意送了吃食给你。”沈小王爷将那食盒打开,里面只有一只烤鹌鹑。他将那鹌鹑叼在嘴里,还哼哼:“一只破鸟就想收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