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火纷呈,亮光绵延,犹若一道绵长火带。
慕容素自方才跃入代界起便被哨兵拦下了,却并未被为难半分,凭借她大燕定国公主,兼凉国昭仪白氏的身份欲见拓跋冶并不困难,加之那枚携刻了厉焰军徽纹的小银哨,负责守卫的侍从很快通禀了拓跋冶。拓跋冶难以置信,自然立即派人邀见。
在慕容素入军帐大营的前一秒,拓跋冶尚不敢相信,直到望清了来人的脸庞,心思终可落定,转而又不禁狐疑起来,按捺着好奇执礼,“昔日一别,不想竟可再见定国公主,公主别来无恙。”
慕容素不卑不亢,挺立的背脊似竹笔直,神色淡然,“昔日一别,而今,我也该与太子殿下改口,唤殿下一声陛下了。”
说着她轻一施礼,淡淡道:“见过代国陛下。”
“公主多礼。”他立即将她扶起,很快命人看座。略微沉定,开门见山,“敢问公主此来,可是有何事需代国相助?”
“确有一件急事,还需陛下助之。”慕容素亦并未打算多卖关子,轻微淡哂,眸目含歉轻垂。
“哦?”拓跋冶的眼神微亮,稍试探道:“公主,可是想通了?”
“要让陛下失望了。”她轻缓气息,略略扬起眸,“我此来,并非因由辰渊阁之事,而乃是来劝阻陛下退兵的。”
轻亮的眼神刹时一凝,拓跋冶表情微顿,“退兵?”
“正是。”
稍稍顿了片晌,拓跋冶轻哂一声,眼神已然有些微刺,“公主言语简单,可这一开口,竟是要朕这十万兵马退道而返,可是否有些强人所难?”
她依旧保持着轻笑,并未在意他语气中的刺诘,淡然道:“陛下稍安勿躁,但听在下一言。”
“公主请讲。”
略微静了静,慕容素的黑眸静若幽潭。
“若我没猜错,陛下此番出兵伐凉,除却索要当年自凉帝借兵时所应允的六座城池之外,还有一项最重要的目的,便是自代国国内树立君威。凉国先帝尚在时,陛下此前在朝中与幼弟琏王的夺嫡之争便相争许久,而今,陛下虽已登及龙位,可琏王一派党臣却是杀不得,又用不得。陛下不愿自己会终落得个弑亲伐异的名号,故而今尽快可是朝臣钦服的方法,便是尽快自国内立起威名。”
“然而,八年前,燕代那一战的战败已教陛下声明骤跌,尽管陛下在数月前已平息夏国侵略,但朝中却仍有人已八年前那一战大作文章。故,陛下这般急着想要攻伐这六座城池,便是为了向国人宣告,当年一战另有隐情,而非陛下用兵执政不良,可是如此?”
“没错。”这般内里但凡曾历经燕代那一战的执政者,稍一思索便可通晓,他不打算过多隐瞒,眸中的凉意不曾放松,“那又如何?”
“那敢问陛下,如若,我可有法助陛下自内部巩固代国朝政,辩贤去异,陛下可否愿意退兵休战,不再伐凉?”
轻言脱口,拓跋冶微微一愕,“你?”
“正是。”
静静观辩了她半晌,他轻一扯唇,有些讽谑地笑了,“辰渊阁虽神通广大,但也仅在中原凉地之内方可通行得开,还万触不到我代国朝内。公主此言,也未免太自大了些。”
她并不恼怒,脸上柔婉的笑勾得更深了,深目闪亮灼灼,“辰渊阁自是不能,只是不知,倘若是云翎宗插手,是否可以撼动?”
言方入耳,拓跋冶的脸色顿时一变,“你……”
云翎宗,代国国内隐埋最深的谍报组织网,如辰渊阁一般惯以换卖情报为生。只是云翎宗宗主生性怪癖孤冷,傲然藐世,即便再有权势者,若想自云翎宗内取得情报,也需得看宗主的心臆喜怒。这数年来他曾数次至云翎宗总府求访,却皆被拒之门外,曾令他大为挫败。
而她这个自小生至中原腹地的公主,又怎会……
“不可能。”心下忖度了片刻,拓跋冶仍然拒绝相信,“你自小生在中原,从前魏至凉国,根本不曾踏足过我代国地域,怎会指使得动云翎宗?”
她并不多言,轻一翻袖,掌中蓦地多了一枚羽翠色的小令。那是一枚已翠玉雕琢的令牌,仅半掌大小,牌上未篆一子,仅在边角有一处金色的翎标——云翎宗的徽记。
拓跋冶的目光登时一凝。
慕容素道:“此乃云翎宗的虚胧令,想来陛下自会认得。凭此令,可使云翎宗宗主应陛下任何要求。只要有云翎宗相助,我相信,凭借陛下的谋略,即便不攻伐大凉国土,仍可令己自国内树起威望。”
拓跋冶怔住了,讷讷盯着那枚翠令许久,始终迷讶不解,“朕还是不懂,你怎会——”
“陛下不需要懂。”她微然一哂,语气似风淡渺,平静从容,“此乃我的诚意,若陛下愿意,这枚虚胧令,当为陛下所得。”
“要求呢?”他自然心知这枚小令所能带给他的益处,只是不相信她会平白赠与,不禁收紧了拳,“仅是退兵?”
顿了顿,慕容素略叹了一口气,“只要陛下肯应允,二十五年内,代国不与凉国交兵,两国和平共处,即可。”
她话音未落,拓跋冶的面色却已然白了,“二十五年?”
“是。”望着他略微发白的脸,她踏前一步,并不做半分酌减,“以陛下的才能,即便不侵犯他国领土,仍可使代国重恢强盛,陛下又何必在意呢?”
“你为何要这么做?”他始终不懂,一个念头自胸臆徘徊,却始终不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