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该答应帮赵鸣飞弑父夺位的,他连自己的父亲也杀,那她又算什么呢?他那次深夜去找她,很可能还有一层意思,她若断然拒绝了,他会杀了她,随便丢给谁,趁乱他依然可以掌控局面。这些天她想明白了,有些后怕。
“娘娘,咱们还去不去熙泉殿?”见她神色隐忍,沉吟不语,红鸾不禁提醒了一句。司马懳吩咐道:“去着人打探一下,她在忙什么?”
宫人很快回禀说,皇后娘娘早起去了梅园,收集梅上雪水泡茶。司马懳再问别的,宫人就答不上来了。
皇后身边只有一个叫采儿的贴身宫女,是她从霈园带来的,其他宫人都进不得内殿去。听说毓秀宫的那位也是不准宫人随意走动,这姐妹两个倒是古怪得很一致。
司马懳知道云槿嫁过人,又几次三番地对赵鸣飞下杀手,想来威胁不了她的地位,但那紫宸殿的小美人就不一样了,难保哪日赵鸣飞就动了心。
她自恃才貌过人,最是要强,那赵鸣飞是她心中最紧要的夫郎,怎可由她人分宠!
她早起来了梅园,果见白雪红梅里有一女子捧着琉璃盏在收梅枝上的雪水,她嘴角带笑,似乎心情大好。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玉娴闻言一惊,转身看到身着华服的司马懳,珠翠飞动,明艳动人。多年未见,玉娴早就记不清她了,两人素无交情,她一个大权在握的贵妃要来拜她这个虚名皇后,无事献殷勤,自是不怀好意。
“贵妃不必多礼。”赵鸣飞并未正式册封玉娴,既无封后仪式,也没有给她皇后印玺,她心里明白他只是拿她当幌子,压制司马家而已。她这个皇后远比不得眼前这个宠妃,但既然她要问安,玉娴也少不得托大了。
玉娴只着素服,也并未精心装扮,身边一个宫人也没有,却不输气场,真敢受了她一礼。司马懳脸色微变,随即笑道:“皇后娘娘入宫多日,臣妾都未前去拜会,实在是无礼。只是皇上多有召见,臣妾实在是不得空。”
“贵妃若真有心,可日日去紫宸殿问安,不拘何时,本宫都欢迎。”经历了那么大的变故,玉娴气度更加从容安逸、疏离人世。她翩然离去,司马懳对身后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
赵鸣飞新得了一斛东海明珠,本想送去毓秀宫,走到半路,意兴灰败。他回了熙泉殿,却见司马懳已在。见他回来,司马懳迎将上来,神色委屈,眼睛红红的。
“臣妾是好心,怕台阶滑,教人扶皇后娘娘一把,谁知,皇后娘娘如此不小心,竟踩空了,跌了下去。臣妾吓坏了,忙命人送皇后娘娘回宫,又宣了太医前去。总归是臣妾之过,臣妾应该亲自扶皇后娘娘的,现来任由皇上责罚。”她哭的诚心诚意,梨花带雨,赵鸣飞嘴角微扬,像在冷笑,问道::“皇后怎么样了?”
司马懳被他看得心虚,轻声道:“太医说无甚大碍,将养些时日即可。”
赵鸣飞没有再过问,司马懳松了一口气,才粘着他软语讨好。哄得赵鸣飞高兴了,她不但得了一斛东海明珠,还央着他答应了陪她去赏梅。
她要他所有的宠爱。昔日年少时,她就倾心赵鸣飞,但见赵鸣飞只哄着二公主,她一时气不过,还多次给云槿难堪。
现如今,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她视他为夫君,定要他心里只有她一个。
那云槿如此绝情早晚得失了君心,最好玉娴摔成了瘸子,任她再美,也威胁不到她了。
云槿去紫宸殿看玉娴时,她坐在榻上,笑意盈盈,一点儿不像是刚摔断腿的人。云槿瞧她精心做了好茶水,像是要招待什么人,心有疑惑。但宫中皆是赵鸣飞的人,她只问了伤势,宽慰几句。
殿中无人时,玉娴笑道:“二姐,来,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六)不离不弃
云槿进了后殿,看到那人,阔别时日太久,宛若沧海桑田,他走过来,走了千年万年之久,才抱她入怀。
离恨重重,再相逢已恍若隔世。良久,云槿抬头含泪道:“夫君,我们的孩子没有了……”秦暄明落泪,轻抚着她的眉眼,她消瘦了许多。那日弃她而去,实在无可奈何,这些时日,他留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失子之痛,痛到他无法原谅自己。他哽咽道:“云儿,是我对不起你……”
云槿摇头,说道:“我知夫君苦衷,那小郡主仗义相救,你岂可眼睁睁地看着她们一行人枉送性命?”她如此体恤,他心里更加难受。他紧紧拥着她,她是他失而复得的珍爱,得她为妻,此生无憾。
赵鸣飞虽是狠厉无情,却终不会伤了云槿性命,何况赵鸣飞一直以为他死了。他如今在宫里出现,只怕累及云槿性命。可她是他的妻子,他总要来寻她的。
他知云槿心性,即便这宫里锦衣玉食,美阁高楼,她一定不快乐。他又何尝不是,分别的这些时日,人生实在荒凉难耐。
他轻声问道:“云儿,你怕不怕?”云槿摇头,柔声道:“夫君,我们若是逃不出去,到不了江南了,就一起死,也好过生生分离。”
他抱着她,两人静静依偎,胜过千言万语。云槿觉得心安定下来了,梦里思君千万遍,毕生渴求的温暖都在他的怀抱里。她突然想到那红衣灿然的小郡主,便问道:“夫君,那……那个北戎小郡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