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缘想到这里,不好意思抿嘴一笑,把那小罐茶叶塞给老板:“生日礼物算我送过啦!你说的,这可是顶好的茶!”
钟宸低头,慢慢握住了那个小小的茶叶罐,嘴角浮起笑意,话却冷冰冰的:“小气!换值钱的来!”
颜缘笑得前仰后合:“老大你钻钱眼里了。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买礼物只管价钱贵不贵?这叫礼轻情意重好不好?”
钟宸不依,伸出蒲扇似的大手,摊到她面前抖了又抖:“拿来!我早看见了。”
第6章 桃源深处
颜缘吐吐舌头,从衣兜里取出前一天买的礼物,一个小巧的深紫色天鹅绒盒子,只得大半个手机大小,上面斜斜系了个玫红色蝴蝶结,盒子上有个古拙的龙形logo。钟宸一见眼睛微亮,忙抬眼去看颜缘。
颜缘笑盈盈地什么也没说,放他手上就走了。
打开来,只见一块莹白润泽的和田玉牌,如膏如脂,平滑似镜,没有任何花纹。钟宸小心翼翼取出玉牌,戴在脖子上,将玉牌的带子调得长长的。让温润的玉牌贴合在他胸口。他伸手按了按,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欢喜。
----平安无事牌,平安无事牌呢。
上次车祸,到底让她担心了。以后,自己一定要加倍注意安全。
午饭在村支书家里,付了足足的钱,菜式随便安排。村支书按照颜缘的吩咐,熟门熟路安排老婆、老娘整治了一大桌土得掉渣的农家菜,把钟宸爱宝了。
头道菜是菜板肉----半肥半瘦的柏树枝烟熏腊肉煮熟,切成薄片,什么佐料不加,在盘子里码放整齐端上来。粮食猪肉制成的腊肉,油冒冒地,对光透亮,色如琥珀,吃着极香,却不油腻,一咬下去,那口感和香味简直不摆了!
说起菜板肉这名字,钟宸就笑了:“我们小时候,家里煮点肉娃儿些稀奇极了,妈还在菜板上切,我和哥哥就伸手去抓。腊肉、香肠、回锅肉,切啥吃啥,热乎乎的好香。正经端上桌子时,娃儿些已经吃饱了,早早就下了桌子。”
王小川白了他一眼:“你那算什么?我小时候抓菜板肉,把手切了一个口,现在还有印子呢。你妈妈还笑我,说我是嫌菜少要添点菜。”按照江城一带的土话,这是嘲笑他是猪,手爪子是猪蹄。
一边说,一边下筷不停。菜板肉量少才香,得用抢。钟宸帮颜缘抢了两块,自己也吃得油光满嘴。
接下来,血肠、腊猪肝、烟熏豆腐干、土鸡炖粉条、腊肉炒红苕粉,红糖粉蒸肉、渣海椒肥肠、排骨扣碗、藕圆子、花椒叶炸面团、香煎小银鱼、韭菜小河虾,花生黑豆连渣闹……麻利的农家大嫂、大娘依次将菜端上来,摆满了桌子。最后主食是白水煮红薯和玉米碴子夹大米的蓑衣饭。
都吃撑了,但看着圆滚滚细巧巧的小红薯,大家还是忍不住拿起来剥皮,塞入口中慢慢吃起来。
饭后考察,要从村支书家院坝下到河滩,小路又陡又滑。钟宸肥圆的肚皮更圆了,都快看不清脚下的路,颜缘忙从瓦檐下柴堆里抽了根青竹竿,擦干净给他拄着。
村支书的老娘见状感叹:“要不怎么说生女儿好呢。小的时候你牵她,大了她就晓得照应你,男娃子哪有这么贴心。”
“那是那是,我女儿特别孝顺,对我这个老汉儿就是好!”钟宸心情特别好,笑嘻嘻地也不恼,在老头儿和女儿两个词上特别咬了重音。
----又来了。
颜缘觉得又好气又可乐。不晓得咋个回事,两个人几次被外人误认为做父女,王小川也几次取笑过,说两人站一堆,钟宸活像她爸。诚然45岁的钟宸看着有些老相,跟50岁似的,而自己已经是11岁孩子的妈,就算面嫩也不至于才20来岁。难道,最近皮肤又变好了?想到和丈夫的琴瑟和谐,丈夫悄悄话说的:“多给你点,听说这东西美容……”颜缘不禁有些脸热心跳。
王小川站在地坝看他们慢慢挪下河,眉头一扬计上心来。
“老婆婆,我们老板的女儿成绩好,又孝顺,特别巴粘他老汉儿,就是有一点不听话。”
老婆婆惊异的问:“不听话?”看看颜缘,表示不信,细细巧巧的眉儿,粉粉嫩嫩的嘴儿,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又乖巧又听话的女儿嘛。
王小川开玩笑时总是特正经,一点不笑,还皱着眉头:“太巴粘她爸爸了,这么大姑娘了,晚上还要挨着爸爸才肯睡觉呢!”
才听到“挨着爸爸”,颜缘就知道这家伙准没好话,抠起地上一块泥巴扬手砸过来,正中王小川的腿,那家伙夸张地又跳又叫:“说不得!说不得!一说这个她就又气又羞!我们老板都拿她没办法。”
大伙儿或叉了腰或抱了肚子,哈哈大笑。
老婆婆以为大伙儿笑得姑娘恼了,少不得以老大娘的身份劝导劝导:“妹儿,莫楞个哟。”顿了顿:“妹儿喜欢爸爸,也莫要再挨着爸爸睡了,你都这么大的妹娃子了呢。当爸爸的也是,再喜欢妹儿也莫惯使她……”
“哐当!”钟宸摔下河坝,在沙滩上跌了个狗啃泥,竹竿“啪----”折作两截。
一帮人狂笑而去,老婆婆才有点回过味来,疑惑的问村长儿子:“我说错了吗?那老汉儿还给女儿夹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