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过去了,周屹还没回来。赵石去了几趟事务所,执行律师三箴其中,最后在赵石暴力威胁下,小小声告诉:“周律师偶尔也会来几个电话问一下公司的情况,但都是陌生的坐机号码,一会在南边,一会在北边……”
赵石气得踢翻了椅子,甩身就走。至于吗,周屹,至于避我连公司也不回,打个电话都偷偷摸摸吗?
军师洞悉内情,见缝插针,背地里鼓吹着众兄弟怂恿老大多去声色场所,很豪气地批了大笔活动经费。众兄弟受宠若惊,卯足了劲想足了法去诱惑赵老大。赵石刚开始去夜总会喝了几回酒,有女人不识好歹地贴了上来,他突然爆怒地将那女人一脚踢开,骂了句:“都是些贱货!”不解气地踢翻了茶几,气势汹汹扬长而去。众兄弟面面相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赵老大,从此哪怕军师给再多经费,也不敢再去招惹了。
其实周屹在外面只呆了两天,也是因为身体不适,又不想看见赵石。第三天他就回来上班了,只不过事务所这栋楼有前后两个出入口,他走的是后门而已。他换了个角落的办公室,每天按班就序地工作,时不时听到赵石气势汹汹地来,气势汹汹地走,却也不见得推开一间间办公室瞅上一瞅。他冷眼旁观。
周屹此刻一点也不想看见他,他既对赵石时隔一年却突然心血来潮一脸理直气壮兴师问罪的样子觉得可笑,又对自己的身体对他完全无法抵抗辗转承欢感到可悲。可是显然赵石绝对不是个讲道理的人,他绝对不会理会周屹想不想见他,或者他根本也想不明白。一年了,不是一天,既然都不闻不问了,看到周屹和另一个男人在一起却又摆足了捉奸的姿态,周屹甚至恨恨地想,如果真让他当场捉到奸,也不失为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霍少均来找过他,只是问他是不是真和赵石重新在一起了。周屹无言以对,也不想解释,只是轻轻说了句对不起。霍少均一脸悲伤说:那天晚上,我在你楼下站了一晚,看着他进去,看着你出来。你从我的车边走过,却没有看我一眼。你知道我那天晚上有多痛苦吗?
其实那时周屹看见了,只是那时的他刚刚从床上爬起,满心的屈辱难堪。周屹轻轻地说:“你值得更好的人。”
那天霍少均走了,赵石就来了。他风风火火地来,风风火火地走。周屹靠在椅子里,闭上了眼睛。
他的生活并没有平静几天,余洛出大事了。当他得知消息时,余洛已经锒铛入狱了,涉嫌杀人。周屹拿着电话足足愣了一分钟,才找回声音:“杀了谁?”
“林文正,很有背景。不过没死透,还在icu里吊着气。”
周屹松了口气,立即打电话给许莫,
许莫却关机了。余洛已经被刑拘,是自己投案自首的。口供上说他在x市,和林文正因为一些口角冲突,一时冲动开车撞人。许莫当时恰好路过,把人送到了医院。其它的事,他一概不提。
周屹接过余洛这个案子,老局长叹口气:“上头放下话来,就按人死了整,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不过这小子这辈子,算是完了。”
见到余洛时,已经是第二天。他胡子拉渣,面容憔悴,看到周屹,惨淡地笑了笑:“所以说,人不能走错路,一步错,步步错。”
“到底怎么回事。”周屹低低问。
“我喝醉了酒,头脑发了热,撞了人,罪有应得。”余洛浑不在乎地说。
周屹一拳头打在桌上:“你当初怎么说的,人不是为自己活着。现在你上有老,下有小,你又对得起谁了!”
“我这辈子谁也对不起。”余洛捂住脸:“所以活着真是白搭。”
他放下手,看着周屹:“如果有空,去看看我妈。一大把年纪的,我怕她承受不住。”
周屹喘了口气,点点头:“我会想办法。”便起身离开。
他出门之后就驾车去了余洛家,家门紧闭,屋外却早已听到嘶声裂肺的老人哭声和婴儿啼声。周屹心紧了紧,还是敲了敲门,门过了好久才打开。余洛父亲看到周屹,眼睛一亮,忙把他请了进来。余洛母亲奔了过来,跪在周屹面前,抱着他的腿:“周律师,你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救救余洛。我求求你了。”
周屹连忙将余妈妈挽起,扶到沙发坐好,安慰道:“你们先别急,案子还没定性,一切皆有可能。”
余妈妈满脸泪水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不是说把人撞死了吗?”
周屹连忙解释:“只是撞伤,没有死。”
余妈妈眼睛猛得一亮:“那只要赔了钱就能没事吗?”
周屹拍拍她的手:“我会尽量想办法。”
余妈妈抓住周屹的手,呜呜噎噎地哭起来:“是我害了他。他自从结婚后就没笑过,我就担心会不会出事,没想到真的出事了。当初我不应该逼他,他说喜欢男人,他这么大的人,第一次跪在我面前哭,我怎么就狠下心肠拿死来逼他。如果他真的死了,我也不活了。”
她的眼泪点点滴滴流进周屹的手心,她哭泣着说:“他说要离婚,他爸爸追着他满地打。家也不让他回。所以这孩子就往外跑。如果现在他能好端端地回来,我什么都由着他,他喜欢男人也好,一个人也好,我们都不逼他。”
余爸爸只是闷着头抽烟。保姆在房间里不停地抱着哇哇大哭的孩子摇晃。周屹觉得心很闷很紧,他只是拍拍余妈妈的背,轻轻地安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