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峻平硬着头皮算了下去,就听杨虹小声惊呼起来:“瓶子里面有东西!”
他猛一抬头,发现杨虹把木塞给拔了,苏峻平检查三遍都没想起来拔瓶塞,他唾弃着自己的智商,走过去抢了回来。
谁知道那瓶子里藏着什么东西,万一是蟑螂尸体什么的……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还是别让她看见的好。
苏峻平灵活的钻进厨房,反扣了门,彩虹瓶中心有一根拇指粗的,用油纸包得结结实实的长条,塞得还挺紧,为了不破坏外面的美观,苏峻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小心翼翼的,把它一点一点抽了出来。
苏峻平轻吁了口气,展开油纸,里面藏着一颗颗小小的大白兔奶糖,有原味的,有酸奶味的,有红豆味的,有巧克力味的。
有奶白的,金黄的,亮红的,深棕的。
每一张糖纸上,都有一只傻兔子,耳朵竖得笔直,安安静静的蹲着。
他呆呆的站着像傻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苏峻平触电似的抖了一下急急忙忙剥开糖纸把一颗塞到嘴里,那是最最传统的奶味。
是甜的。
糖又大又硬,他用唾液泡软了才磨着牙齿嚼它,苏峻平鼓着一边默默的嚼着,到糖软到黏牙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抹了把脸。
是湿的。
他看着那一个个小小的,乖乖的,孤零零的糖果,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
它们等了多久,会怕冷吗?会怕黑吗?会怕孤独吗?会一直一直期待他打开吗?
太过分了!
这简直就是作弊啊!
这完全就是作弊啊!
他是真的很喜欢他啊。
他是他年少的时光里,所有加起来的喜欢啊。
他以后也许还会遇到温柔的人,他们会相恋相爱相拥,但他再也不会遇到这样惊艳的少年,他再也不会去这样爱一个人,再也不会魂牵梦萦,惶惶不安,刻骨铭心,再也不会用自己全身上下所有的力气,把一个人深深的扎根在心里,轻轻牵动一下,都是粘血带肉的疼。
那是要了命的爱情。
那不是爱情,那是他在地下匍匐的时候,一束光。
苏峻平那天晚上把杨虹吓得够呛,第二天上学眼睛都是肿的,为此他特地戴了眼镜。
他从前门走过去,目光滴溜溜的在班上扫了一圈,当他瞥到陈一霖的时候微微顿了一顿,陈一霖的所有神情都躲在镜片后面,只有乌黑的眼珠,太干净太澄澈了,好像一个一尘不染的人硬生生摔到泥地里,有种无处遁形的可怜。
苏峻平想:“真是一双狡猾的眼睛。”
第一节是数学课,苏峻平半梦半醒的,强撑着眼皮听谢老板叨叨,在课末尾的时候,谢老板说:“学校理科有两个保送名额,谁要报名参加试试看的吗?”
苏峻平陡然清醒了。
班里静寂的可怕。
他转动脖子,只有陈一霖一只手,坚定又孤独的在空中举着。
☆、第六十八章
苏峻平觉得自己有一瞬间是恨他的。
求而不得,心中就会生出一股怨气来。
还不止这样,他的求而不得,除了感情上,好像别的地方也沾不上一点儿的边。
许多人都说陈一霖沉着冷静温柔,可他看着陈一霖,他今天穿了件白衬衫,风从窗里挤进来吹动了他的袖口,他就像一尾滑不溜秋的鱼,在太阳底下一摆尾巴就消失不见了。
他抓不住他。
苏峻平低头看那张皱巴巴的数学卷子,陈一霖是用了力气掐的,掐痕到现在还在,他翻过来看见谢老板写的成绩:六十七。
用红笔写的血淋淋的大字。
在他印象中,陈一霖的数学似乎从来没低过一百四。比他的两倍还要多。
这样的人真是优秀啊,优秀到一个人喜欢他,都会觉得自行惭愧。
陈一霖高一的时候被女孩子疯狂的追过,连出门吃饭都被堵,苏峻平曾经问过他怎么断了姑娘如此狂热的念头,他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说:“好好说就行了,她会明白的。”
当时苏峻平是打心底里不信的,这么疯狂的姑娘,说打消就打消,她居然还会乖乖听话。
可当他真正喜欢上陈一霖的时候,才明白那个大胆少女的感受:他太优秀了。
他比那个女孩子不知道幸运多少倍,陈一霖也喜欢他,还喜欢得不得了,可这总让苏峻平有种惶恐,像是吃惯了糙米的农民忽然被戴了王冠当上了国王,面对着一桌子的山珍海味,他总怕下一秒就醒过来是一场梦。
他这样一个一无是处,老师厌恶,家长头疼的家伙,陈一霖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呢。还是鬼迷心窍,等被风一吹冷静一下,回头就把他抛到了脑后?
他知道高考完两个人的联系基本就断了,最好的情况也就是个普通朋友,可每当想起来的时候就会非常难过,难过得受不了——他想离陈一霖近一点,再近一点,哪怕只能勾到他的衣摆也好。
苏峻平发着呆被人从身后踢了一脚,王文杰蠕动着嘴唇说:“站起来读单词了啊!”
他这才惊觉已经英语课了,“雌孔雀”鹰似的眼在他脸上徘徊,苏峻平赶紧捧起英语书阻断了可怕的目光。
英语课之后是语文课,接着是课间操。四月份了学校居然还是跑操,真是懒得没救了。班里领操的体委一大早就被体育老师叫走,于是领操的重任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班长身上。
陈一霖戴着一条斜跨的,从肩膀到胯骨的红色布条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