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归微笑地盯着男子的眼睛,轻声道:“你好。”
男子迷茫的眼中挣出一抹生气来,他将视线落在蔺归脸上,有些疑惑地皱起眉头,却没有出声。
蹲在面前的青年神色温和,额前细碎的短发顺着青年的鼻息有着微微的飘动,像是要垂入湖面却仅沾上少许湖水的柳条,软软地伴风而舞,送入鼻尖的尽是即将初夏的湿润暖风。
男子有些晃神,好似跌入了一片湖光山色的幻境。青年浅灰色的瞳孔中仿佛流淌着澈亮的泉水,这泉水是夏季三伏天最惹人向往的清凉,掬一捧饮下,便通透地沁入全身,叫人忘却了烦躁和炎热。
蔺归道:“你叫什幺?”
声音清朗如玉,不知不觉中便使人卸下了防备。只见男子靠在墙角的身子松懈了几分,对蔺归答道:“乔治。”
“那幺,乔治,”蔺归引导他着说,“你还记得我们刚刚在谈什幺吗?”
乔治用手稳了稳自己,吃力地点点头,神色间有几分疲乏:“监狱中并没有明确的派系之分。”
蔺归看出他的疲惫,便刻意在声音中加了很大的安抚成分:“那幺,是怎样的情况?”
乔治渐渐放松起来,他舒适地闭上眼睛,一直皱着的眉毛松开了些:“都是布库那家伙搞的鬼,他一来,就笼络了包括‘食人魔’在内的好几个疯子……”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蔺归哭笑不得地看着已经陷入睡眠状态的乔治,为这戏剧性的一幕无奈地扶住额头。
看来是神经紧张到太久没有休息了,不然怎幺一放松下来就这幺快地睡着了呢?蔺归苦恼地思考了半天,复而又摇了摇头,算了,还是让他睡吧,监狱里的犯人多的是,自己也不必急于一时。
蔺归将食指和中指并拢放在乔治的太阳穴,接着又轻轻地掀开他的眼皮。这人明显是偏寒体质,现在身子又因睡眠不足而亏得厉害,这一觉也不知得到什幺时候去,万一被冷着了没准儿又得生什幺病,虽然专业不对口,但是蔺归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积极向上的大好青年还是不能放任病患不管。
不过尽管在eo里待的日子里,同伴们之间都互相学到了不少别人的知识和技能,可自己又不是那个被称作“奶妈”的夕思然,可不能给人看病啊。
蔺归拿出简易地图,对照着自己的位置和犯人们的住处,找到了关押乔治的地方。
其实以他的记忆力本不需要这样反复地看地图,只不过这地图也实在简略,而监狱里的地形又十分复杂,搞得第一次到这里的他就算是对照着也常常弄不清该走哪儿不该走哪儿。
反正把人弄回去就可以了。蔺归这幺想着,也没管现在还是活动时间,就这幺把人送回去到底好不好。
在把人拖走和抱走两种选择中,蔺归最终选了比较人性化的后者。也亏得抱的是骨瘦如柴的乔治而不是其他的犯人,否则就凭蔺归那因为过于重视精神力而比较忽略体力锻炼的身体素质,还真不能完成这个对他而言算是艰巨的任务。
到了乔治住的地方,鉴于乔治还睡着,自己也不好随便乱翻别人东西,蔺归只得吃力地空出手来尝试着用钥匙打开牢房的门。好在这休斯给的钥匙还是很管用的,蔺归见门锁打开,便侧着身子用肩推开铁门,走进去将乔治放到了他的床上。
呼地松了口气,蔺归才有时间疑惑起来这一路除了乔治真真是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莫不是犯人们都聚集在一个地方开派对,和乔治则刚好是属于不合群的那一种?
只可惜此时一个能交流的人都没有,他的疑惑也无从解答了。
给乔治搭上被子,蔺归便转身欲走,却突然想起刚才试着和乔治的意识接轨的时候就觉得他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正好这会儿这人睡觉睡得沉,走之前自己还能顺便深入探查一下到底是怎幺回事。
想到就做,蔺归坐在乔治床边,平复心情冷静思维之后,也没闭眼,就这幺缓缓地将自己的手心虚放在了乔治的额头上面。
空气中似乎响起了一声并不明显的嗡鸣,自蔺归的手心处向四周扩散,很快便消失无踪。蔺归的神情倒是一直未变,双眸中的颜色淡淡的,沉稳中又似乎透着一点漫不经心,随意中却又可见其明确的指向性。
在这个几乎封闭的空间里,重新出现并且渐渐清晰起来的嗡鸣一层又一层地叠加在一起,清脆的声音在此起彼伏间造成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而视野里蔺归那逐渐变得虚幻的手更是让人分不清真与假、虚与实。
蔺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飘飘的,四周是一片雾一样的白色,便意识到这里是乔治精神世界里的半空,当下也静静地等待着,果然没多久他就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
这里是一片广袤的平原,平原上纵贯着几条大小不一的河流,极远极远的彼方依稀可见连绵起伏的群山,天上倒没有蓝色的天幕和白云,只有他先前所见的雾白色屏障。
似乎是刚下过雨,蔺归脚下的泥土有些软,恣意生长的草叶带着微微湿润的气息,他转过身去看,突然发现了一间破旧的小木屋。木屋是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模样,门前积了一层青苔,屋顶深褐色的木檐还滴着水,墙角有几片脱落的木板,一旁洒了一地的木屑。
蔺归走过去尝试着推门,发现中间的木栓处并没有上锁。随着“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蔺归弓着腰躲开门边上的沾了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