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面对安昙,只一径低着头。压在脸上的毛巾被某种热热的东西弄湿,虽然不至于太难看,但也让他短时间无法抬起头。他不想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掉泪,但眼泪就是不受控地落下。
「今天能把这些话告诉你,页是太好了。另外关于权藤先生……我想在市内的纳骨堂办理永久供养。」
这是资料。看到安昙拿出来的文件,臣知道他是真心想要供养跟自己说不上有什么关系的权藤。他惊讶地抬起头,就迎上安昙请求的目光。
「有件事想拜托你。有时间的话,能不能过去祭拜他一下呢?我以后可能没机会常常回日本,这是唯一挂念的事。」
臣无言地点点头。安昙这个人真的太善良了,也远比自己成熟许多。
「你跟他并没有什么缘份,为什么能为他做这么多呢?」
「缘份是有的。况且不是有句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吗?起码在你的童年和我的青春年代,都曾跟这位无名的权兵卫相知过。」
你说对吧?微笑的安昙又补了一句。
「再说,其实不知道他的本名也无所谓,我想去帮他求一个佛名,当做他在另一个世界的名字。而你……就叫他父亲吧。」
「……是啊。」
臣红着眼睛微笑点头。他心想,小时候抱着自己的那个男人,神情一定跟此刻的安昙一样吧。
跟安昙分手后,臣在咖啡店发了好久的呆,根本忘了通知慈英来接他。直到黄昏时分慈英找到店里来,他才回过神。
坐上车的恋人双眼红肿,慈英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在臣忽然哭出来时,静静抚摸他的头发。
回家后,臣在晚餐的饭桌上娓娓道出安昙所说的话。
把慈英亲手做的马铃薯汤和汉堡全部下肚后,全身都温暖起来的臣又哭了。
「……我一直以为,没有人爱过我。」
看着吃完饭开始吸鼻子的臣,慈英泡了一杯加了牛奶的红茶递过去。
「感冒的时候喝红茶最好。」
臣捧着杯子点点头。慈英叹气地走到他身边从背后抱住,不断亲吻他的头发。
「我还以为自己从没被人珍惜过……所以一直觉得很寂寞。」
臣自言自语地说。慈英却这样告诉他:
「我从以前就常常这么想,你并不是真的没有被谁珍惜过。」
「是吗?」
「嗯。因为比起有这种心结的人来说,你显得柔和多了。」
什么意思啊。慈英看着红眼睛的恋人凝视自己的表情又微笑了。
「我想是多亏了堺先生吧……况且听了你刚才说的话,我觉得你并没有忘记小时候关于权藤先生的记忆。」
不懂得爱情的人也不懂得如何撒娇。听到慈英说,那种人往往会有更难以接近的严肃气质,
臣反而更沮丧了。
「是这样吗……?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太多?」
那我是不是太薄情了啊?湿了眼眶的臣继续钻牛角尖。慈英笑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应该是相反吧。所以尽管你有种种过去,却没有变得更任性荒唐。」
「是吗?但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很糟糕的人……」
「大概是发烧让你变得脆弱吧。」
知道臣所有过去的慈英,听着他悔不当初的语气不禁苦笑。他接过臣手中的杯子,连同膝盖上的毛毯将他整个人抱起来送到床上。
或许是身体不适,平常可能会不好意思的臣,默默接受了慈英的照顾。
「负面的想法怎么想还是负面,再说生病的时候最好什么也不要想。」
「嗯,我知道……。我只是觉得好像一直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好像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臣兀自悔恨着为什么这十几年来都没有发现。慈英把他放在床上,轻梳着他微热的发丝。
「我想权藤先生一定很高兴自己能被你想起来吧。而且…… 我想他应该一直很想见你。」
「为什么?」
慈英把棉被盖到臣的肩头,说着『我也只是猜想罢了』。
「老实说,东京有很多那种一直改名过着悲惨生活的人。而且,他为什么选择留在这里呢?」
要逃避的话,也可以到东京这种大都市啊。臣也知道许多这种例子,同意地点点头。
「听了你的话我一直在想,明明在东京可以活得更容易一点,权藤先生何必坚持留在这里。他会死在这里,是不是因为心中有某种挂念。当然也可能只是他没有想到或没有那种机会吧。」
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想象。反正真相究竟如何也没人知道,就当做是一场温柔的梦也不错。慈英如此说道。
「堺先生是在无意中知道权藤先生死亡的事,而把名字卖给权藤先生的丸山先生,正好逃到你所在的小镇上。一切看似巧合,但我觉得冥冥中有股力量把他叫来。」
只是想象而已,就当我是随便说说吧。不过,如果这一连串事件有什么意义的话,或许可以这样解释吧。
慈英用温柔的眼神如此诉说。
「……把他叫来吗?」
「应该是想让自己被你找到吧。」
「我有这个资格吗……?」
也忍不住眼眶微湿的慈英,轻吻他的额头。
「我想他就跟我一样,非你不可。如果那位无名的权兵卫还活着,或许是我最大的敌手。」
「傻瓜……哈哈。」稳
重的声音融化了臣梗在胸口的刺。这个男人简单的几句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