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立贤喝道:“休要逃。”他长啸一声,染竹轩的墙头和屋顶瞬间燃起一圈火把,如一条火龙将整个染竹轩围住。
一名黑人叫道:“退不出去,有埋伏!”
和张立贤激斗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道:“好,老子就拼了这条命。龟儿子,看招!”
只见他猛地从地上跃起,翻转之间,银辉在空中一闪,长刀寒光如雪,森然杀气夺面而来,呼吸之间已到了眼前。张立贤挺剑迎上对方的长刀。两人以快打快,以攻对攻,不避不让的格挡反击,两道银光匹练般当空飞舞,急如骤雨般的兵刃交击声锵然不断,竟连成了一片龙吟般的清响,分不清招式的间隙。
这边打得难分难解,其余黑衣人却在人数多过一倍的侍卫夹攻下渐渐不支。
虞静卿在屋内看得明白,见有黑衣人受伤,忙大声道:“休要伤他们性命!”
张立贤听到虞静卿的话,手上一顿露出一个破绽。黑衣人哪会放过,挺刀便刺,一剑刺入张立贤的肩头。张立贤反手握住刀刃,深深让刀刃刺穿肩胛。黑衣人尚未反应过来,他已捉住对方的手腕,扣紧脉门。
黑衣人身体一软,张立贤将长剑横在他颈边,喝道:“住手!”
院中打斗的众人停下来。黑衣人互相望望,又望望被张立贤擒住的同伴,缓缓将兵器扔在地上。侍卫一拥而上将他们捆个结实。
被张立贤挟制的黑衣人骂道:“张立贤,你他妈的使诈!”
张立贤面色苍白,露出讥诮的表情道:“兵不厌诈。孟一凡亏你还打过仗。”话音刚落,他已将刀刃从肩上拔出来,一股鲜血喷薄而出,溅得孟一凡一头一脸。他见张立贤已经摇摇欲坠,面上却是一派平静之色,不由动容道:“算你狠!”
虞静卿从屋里走出来,扶住张立贤,著急道:“立贤,怎样?快叫太医!”
几个侍卫上来将张立贤扶走。
孟一凡望著他的背影冷哼道:“虞静卿没想到你身边还有这等不要命的人。早知道他三番五次坏事,当年我就该一刀砍了这个狼崽子!”
虞静卿对上孟一凡凶狠的目光,眼中一片清明,道:“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孟一凡恨道:“你个龟儿子尽使诈!”
虞静卿不理他的粗话,目光炯炯盯著孟一凡道:“你一路上追杀我三次,这是第四次,还有一次,如果你还杀不了我便要听我差使。”
旁边一名黑衣人叫骂道:“王八盖子的,谁要听你差使?”
虞静卿瞳仁一缩,眼中爆出精光,冷然道:“堂堂平乱军将领要说话不算话吗?”
孟一凡表情有些不自然,扭著头道:“只有你这种小人会说话不算话。我们说过的话自然是作数的。不过下次你不会有那麽好命,我一定会取你项上人头。”
虞静卿微笑道:“我随时恭候。”
说完拿起旁边侍卫的宝剑斩断捆缚孟一凡几人的绳索。
孟一凡一边活动手腕,一边斜睨著虞静卿道:“我真该一把火烧了这染竹轩,免得让你这等虚情假意的人糟蹋。”
虞静卿抬起眼睛看向他,淡淡道:“你道我是怕死之人?只是我要留著这条命给他一个交待。待我替他报了仇,便去陪他。”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字字清晰,掷地有声,听到孟一凡耳中竟有些说不出的苍凉。
孟一凡深深盯他一眼,然後转身大步离去。
虞静卿散了侍卫,走入房内,见张立贤已经包扎好躺在床上。他走到床边坐下,关切道:“太医怎麽说?”
张立贤想坐起来,被虞静卿按住。他勉强笑道:“小伤,不碍事。”
虞静卿叹道:“你这孩子,下次不可这麽冒险。”
张立贤见虞静卿面露疲态,忍了又忍,还是问道:“大人,你真的放他们走了?”
虞静卿点点头。
张立贤急道:“大人,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放走他们等於放虎归山。”
虞静卿目光幽邃,缓缓道:“这是我欠他们的。”
张立贤还要说话,虞静卿挥挥手打断道:“你早些休息。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叫我。”
张立贤愣了愣,道:“不可。怎能让大人照顾我?”
虞静卿替他掖好背角,微笑道:“你是为我受伤。再说,我在这世上也只你一个亲近之人……”
虞静卿的脸在烛光下温和慈爱。张立贤心头一暖,不再说话。虞静卿伸手覆上他的眼睛,轻声道:“睡吧。”
张立贤听话地闭上眼睛。虞静卿吹灭烛火出到外屋。
被这麽一闹,已经大半夜了。他了无睡意,坐到桌前随意翻检些书简。书都是旧日他常看的书。他有在书上注疏的习惯,几乎每本都会在书页空白处写些感想心得,或是书中需要解释的东西。他见书下自己的字下都有另一行小字,笔迹几乎相同。只有他知道,这是那人当年思念自己时,以临摹自己笔迹来排遣相思之情。
虞静卿似乎看见那人坐在灯下,一笔一划模仿自己的笔迹。那种认真的神情竟有些孩童的天真之态。他从颈项上的贴身之处掏出一只玉雕的蝴蝶放在手间摩挲。他对著玉蝶柔声道:“文龙,他们说我住在染竹轩糟蹋了这地方。这里确实处处都有你的影子。你给我托个梦好吗?让我见见你。”
虞静卿的面孔被烛火照得斑斑驳驳,光照的地方泛著古玉一般柔和的光泽,光照不到的地方则有幽暗摇曳的阴影。沈浸在回忆中的他,嘴边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