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勉强包好了伤口,夏卿漓急急的奔向药轩,翻箱倒柜的找着医书,跌跌撞撞的碰翻了堆放在架上的瓶瓶罐罐。夏卿漓颓然的看着满地狼籍,都怪自己平日不用功,仗着那人对自己的纵容便慵懒懈怠,殊不知那人也是会受伤的。
重新打叠起精神,无论如何自己也是要试着懂得施与,而不仅仅是等着旁人的交付。等夏卿漓端着熬好的药踏进房门,夜色已悄悄染满林梢。床上的人仍陷入沉沉的昏迷,夏卿漓轻轻地将淳于溟夜扶好,慢慢的将弥散着清苦味道的药喂他服下。夏卿漓不由自主地探出手去,纤细的手指抚上憔悴瘦削的脸庞,酸酸涩涩的感觉逐渐充盈满胸口。
“溟夜。”将头侧伏在他的胸口,沉稳有力的心跳透过骨血清晰的传入耳中。
“卿漓,卿漓……”昏迷中的人忽然紧紧蹙起眉头,双手无目的的挥舞。
“我在。溟夜,我在。”卿漓将他的双手紧紧贴在颊边。
“溟夜,我不许你有事。”喃喃低语的人只觉颊边的温度越来越高。
夏卿漓将手覆上他的额头,烫得惊人。淳于溟夜紧紧蜷缩在被衾中,轻轻呓语,“冷……”
夏卿漓奔回自己房中抱来被子,将被子统统盖在他身上,却仍阻止不住他的颤抖。顾不得许多,狠下心来除去鞋袜,夏卿漓钻入被中,未等反应过来便被淳于溟夜紧紧拥入怀里。夏卿漓微微挣动,滚烫的手臂却将自己拥的更紧,只好放松了身体躺在他身旁。烛火剧烈的颤动后敛了光芒,借着透窗而过的月光看向身旁,熟悉俊美的容颜舒展开来。清浅的笑意浮在唇边,扑天而来的疲倦渐渐吞没了他的意识,暮春的夜晚,好梦正酣。
绿窗人似花
清凉的曦光在寂静的室内剪出浅浅的白,淳于溟夜在高烧渐渐退却中挣扎着醒来。伤口的疼痛使他不由紧紧蹙眉,却感触到怀中熟悉的温暖。不由看向蜷在自己怀中的人,白皙俊逸的脸庞微微透出绯红,呼吸清浅安稳。如清水般的欢喜将整颗心浸润的柔软缱绻。
轻轻拂开他额上的发丝,指尖轻轻描摹着美好的轮廓。他,定是吓坏了罢。怀中的人双睫轻颤自沉梦中悠悠醒转,淳于溟夜骤然阖了眼眸。感到怀中的人微微挣扎,淳于溟夜收紧了手臂。
无奈轻叹,夏卿漓放弃了挣扎,微微抬眸看向身旁抱紧自己的男子。清晰的轮廓,眉目疏朗。终究还是忍不住伸手覆上他的额头,烧已经退了,微微放下心来。正欲抽回手来,孰料却被温暖的手掌用力的握住。夏卿漓心下一惊抬眸看去,淳于溟夜眸光正灼灼的看着他,愈发炙热的温度渐渐从两人紧紧贴触的身体间升腾弥散。
夏卿漓一时有些惊惶,匆忙的移开视线,他用力挣脱淳于溟夜的桎梏。淳于溟夜随着他的动作不由轻轻蹙起眉头轻哼一声。夏卿漓忽而意识到他还有伤在身,下意识的放缓了起身的动作。
忍不住还是冷声问道,“你,感觉如何?”
“不好。”
“大师兄今日该回来了罢。”走向门外的脚步在门口微微停顿,“你若是嫌我的包扎的不好就等大师兄罢。”
一室寂寥。清凉的晨风鼓荡起青翠的床幔,淳于溟夜静静地靠坐在床上,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丝毫喜怒。额前几缕发丝狂妄不羁的垂落,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愈发幽深凝寒。
夏卿漓熟练地将鱼打鳞去除内脏,他虽然医术不精厨艺却极好。平日里几个大男人的饭便由他一个人包揽,想起自己逼着淳于溟夜喝下自己第一次做的鱼汤时他宠溺无奈的样子,仿佛还是昨日。可是已过了八年了,悠然谷中自在无扰的日子,而自己仿佛渐渐沉迷在这样的年岁中愈陷愈深。
微微烧焦的味道打断他的怔忪,此刻安然躺在掌心的幸福,不知还能呆多久。恍然如梦,但最终还是会离开。自己本是不应该的存在。
乳白的鱼汤溢出浓浓的香味,夏卿漓想了想还是烧上了一大锅热水。
“什么东西这么香?”玩世不恭的声音却清越好听,花离愁晃着一身白衣走进来。
“别动。”一双竹筷直直袭向来人伸向鱼汤的手。
“小漓儿真乖。”花离愁面不改色将竹筷轻转在指尖,邪魅的眉目间满是笑意,“师兄我两天没吃东西了。”
“花离愁!”夏卿漓隐忍怒气,“二师兄受伤了,你随我来。”
轻轻挑眉,花离愁无动于衷,自在的喝着鱼汤,“那家伙皮厚肉糙,死不了。”
“随你。”
花离愁看着夏卿漓清瘦的身形消失在回廊那端,默默呆立半晌,还是往夏卿漓的住处走去,往往夏卿漓说的越不经意表明他越生气。明明不过是十九岁,性子却冷冽如沉水。
夏卿漓慢慢将鱼汤放在桌上,白瓷碗映衬着漆黑的桌面干净怡人。轻轻拨开床幔,动作却滞浮在半空。
床上空无一人。被褥整齐的叠放在床上,丝毫没有那人存在过的痕迹。指尖微微颤抖,步履仓促的冲出门去。
淳于溟夜收剑回立,额上附满汗水。夏卿漓粗手粗脚为他包扎的绷带微微勒的胸口有些不适,却觉得仿佛是他微凉的双手覆在心头。唇角扬起莫名的笑意,他这会应该将饭做好了。将外衣胡乱披在身上准备回房,却看到夏卿漓仓皇无措的身影。
“卿漓。”夏卿漓漂亮的眼瞳在看到他的那刻潋滟起清浅的光华,极快的掠过眼瞳,快的无法捕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