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皖丛哑着嗓子道过谢,便又重新浸回水里。他一点一点洗去发里的雨水味,之后用了帕子擦得半干发带紧紧扎起。他泡得晕乎乎的,身子十分沉。当他第四次因为太困而栽进水里时,外面的侍卫突然不安地唤了他几声。侍卫不安是有道理的,天哪,这赋安公浑身湿透地夜深而归,声音沙哑神色疲惫,要是出了什么事他们的脑袋还不得搬家。
沈皖丛一个激灵便神志清明起来,飞快擦干身子胡乱套上里衣便出去了。他接过宫娥的热茶喝过,嘱咐他们说不要进来叫他,他会自己起来,就摇摇晃晃钻进屋里缩在被中沉沉睡去。头发湿着就湿着吧,最多就是多喝几天苦药罢了。他在入睡前满脑子都是孟彻刚才的所做所为,然后孟彻是身影便渐渐淡去,眼前是重重一片黑,压在他身上……
新来的小御医跟着师傅穿过满院的桐木和凤凰树,七拐八弯地来到一个偏屋前。屋边嵌着方清池,池边文殊兰白胜初雪,那汪澄碧里游着的锦鲤一个接一个吐着水泡。他看见屋里的摆饰虽不如他平日里在宫里见到的明煌夺目,但也是儒雅清净。不知这里面住的是皇上的哪位新妃,看着这不艳却雅的氛围,想来那人定是温婉可人。
小御医走神走得十分开心,直到师傅狠狠拍了他一掌让他回神,他差点摔在地上。师傅张口就骂,但声音还是刻意放低了许多。两人咧咧着许久,他看着师傅沉沉喘着气,主动接过师傅手里的医箱:“师傅师傅我知道错了,你歇会儿。”师傅白了他一眼:“里面那位可金贵,要是误了时候皇上怪罪下来,你被卸八百次还回不够本儿。”他依了师傅不再言语,随着轻步走进屋里。
屋里的侍卫宫娥没有多少,寥寥几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刚刚孟远孟副将奉了皇上意思来这,但进去没多久便一脸不堪地匆匆出来。他跟着师傅迈了步子进到里屋,首次出诊他觉得有些紧张。师傅实在轻车熟路,绕进屏风里,然后响动了一下,应该是掀了帘子。他听见师傅极轻地啧了一声,然后便招呼他携了医箱也进来。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诊龄也不小的师傅会发出那样的一声。床上卧着的人不是他想象中的妃子,而是个看起来挺清秀的年轻男子,要是醒着估计那双眼睛会非常好看,只是现在紧紧闭着,而且脸上泛着极不正常的红晕。那男子嘴边流出的血浸透枕头,他细看原来是他自己咬破嘴唇才发生的,可能是为了不发出声音吧。
师傅掀开锦被的一角握住男子腕子给他号脉,那手像是没了骨头软软垂着,手指纤细白净。他看着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即使是皇上的手,也是常年握刀挥剑而生茧,但那男子却只是在几根用来握笔的手指处出了层薄的茧子。男子在发烧,而且还烧的十分严重。他听着男子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的,要不是师傅解释说可能男子平日就是呼吸声音轻微再现在加上高烧不止,他都怀疑男子准备驾鹤西归了。
随着师傅掀被的动作,那男子的肩膀不慎露出。他一眼扫到肩上的疤痕和……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任何成年男子都应该知道那痕迹的来由,他愣了愣。师傅抬眼便看见那些痕,因为在白瓷般的皮肤上这些青紫是真的醒目,难怪男子把自己裹得那么严实。师傅变了变脸色,继续专心把脉。很快师傅便写了药方,然后深深呼气,道:“你去翻翻我的医箱,里面有两盒一大一小的膏药,把它们拿给我;然后去外面告诉那些人说千万不要进来这里,赶紧把药煎了送过来,下面要做的决不能让别人看了去。”
“也不知道给男人用了会怎样……但看这个样子,又不能等到再从宫里配新的过来……”师傅喃喃着接过那药膏,回过头看了看那男子。他出去告诉侍卫后再进来时师傅已经把锦被全部掀开,还扒掉了上衣。“帮着上些药,记得轻点不要让人疼着了,小心别蹭到其他地方。”师傅打开那盒大的递给他,“我自己配的药,贵。”他接着,顺便摸了一把师傅白净的手。师傅没有在意,接着便开始扒裤子。
他一点一点抹着,药里应该加了一点花叶香料,掩盖了草药的苦味,细细嗅着还挺中闻。他有些可怜这男子,挺好看的皮相怎么弄成这样,眉头紧皱着,咬破的唇此时血已凝固,干干的看着就不舒服。他轻轻挑开些发丝放到背后,别说还挺软的,而散在背后的则如墨极为漂亮。他一转头便看见师傅——紧咬牙关在慢慢清理男子的后面,丢在地下的棉布沾上血十分醒目。
他看见师傅光洁的额头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手上的动作却一刻不停。“师傅,累了就换我吧,你歇歇。”他忍不住说着,却换来师傅的一声轻斥:“细致活儿你这三大五粗的怎么干得来,好好上药,专心点儿。”他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