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一只发疯的蝙蝠来撞窗户,刚碰到玻璃就被祁征云出手碾死,弄到窗户上的那滩污迹恰好将陆攸视线挡住,没让他看到这一幕中最恐怖的部分。就站在窗边的祁征云却看得清清楚楚:外头挂着的正是那个刚把自己妻子逼得跳了楼的男人。他满脸都是血迹,眼球暴突,嘴巴不住长大到极限,贴着面前的玻璃在空气中撕咬着,指甲在窗台上抓挠,一副饿疯了的癫狂样子。
祁征云之前只见过转变前期的人浑浑噩噩的表现,没想到转变彻底完成之后他们就成了主动捕杀活物的野兽——大概那种安静就像是虫子在蛹中沉眠的状态,只是为了积蓄力量。但再怎么改变,这东西的外表依旧是人,没能长出爪子或者触手来,祁征云稍一感应,就确定这个男人——这具神智已灭的走尸,是因为折断扭曲的腿卡在了上头的栏杆之间才没有掉下楼,再挣扎一会估计就自己滑下去了。
但他不想放着这么个东西在窗户外头多挂一秒。被侵蚀的怪物抓着窗框弓起身子,在死后似乎变得坚硬的指甲挠在光滑的不锈钢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噪音。眼看那张沾满鲜血的丑脸就快挪出污迹遮盖的区域了,而身后陆攸还不肯听话待在原处,不安中还想要下床跟过来查看,祁征云迅速地一把拉开窗户,倒拿着吸尘器将手柄伸出窗外,看准了它身上没沾血迹的地方用力捅去、再往下一扯!
那怪物脸还没来得及扭过来,整个身躯在上方阳台栏杆不堪重负地“嘎吱”声中重重一沉,随即扭曲的脚腕从栏杆之间脱离,伴随着含糊的嚎叫声朝楼下落去。祁征云原本还想把吸尘器拿回来,好歹也算是个长柄武器,但那怪物坠落时伸手抓了一把,血糊糊的手掌攥住了手柄末端,祁征云可不想把污染带进家里、也不准备再和它角力看它能不能爬上来,当即干脆地一松手,将吸尘器推出窗外和它一起坠下去了。
陆攸半途迟疑了一下,走到窗前就只见到了那个人影张牙舞爪坠楼的景象。纵然从刚才女人的惨叫哀求、和那人影挂在窗外的模样,已经明白肯定不止是夫妻争执这么简单的问题了,也知道祁征云不会这样见死不救,他心里还是无法控制地抽紧了一下。
“那是……什么?”陆攸用气声问,胆战心惊地望着玻璃上粘稠的污迹,尚未干涸的液体被涂抹往旁边带出了几道指痕。只在恐怖片里见过的场景活生生地出现在现实中,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却怎么都不敢相信。门外被他刻意遗忘的撞击声又响起来了,祁征云仔细锁好了窗户,转头注视着陆攸的表情,静默了一会。
“不要怕。”他低声说,“门锁着,我用柜子堵在了门口。它们进不来的。”
陆攸的问题没有得到回答,大概祁征云也没有答案。他小心地靠近窗边,往楼下望去,六楼高度恰好能轻易看到路面,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人。有几个人还在微弱地挣扎,还有的已经一动不动了。陆攸的呼吸微微一窒,他看到一辆救护车侧翻在花坛边,担架从敞开的后门滑了出来,担架上和驾驶室里都看不到人影,却有大片血迹泼洒在白色车身上,显眼刺目。救护车顶上的警示灯依旧亮着,不断变换着颜色,照在旁边几个低垂着头、拖着脚步禹禹而行的人影身上。
对面的楼上,有人哭喊着,亮着灯的窗户后面人影扭打在一起。一扇玻璃窗被从里面打碎了,大块玻璃朝楼下散落,穿着睡衣的孩子挣扎着想要爬到窗外,不顾这是十几层楼的高度,却被身后状似疯癫的母亲拖住脚踝狠狠地扯了回去。
陆攸没能再看下去——不是他不忍心,他实际已经呆在原地,忘记要转开目光了。一个飞行极快的黑影朝窗户上撞来的时候陆攸都没能反应过来,还是祁征云动作更快,迅速抓住他向后拖去。
本该以蚊虫为食的蝙蝠张开薄薄的翼膜,笔直地冲向了玻璃。它的速度这样快,陆攸却仿佛看清了它那双血红呆滞的眼睛,甚至能感受那目光注视着玻璃后面的两个人类时,充满嗜血意味的贪婪。
再度响起的撞击声让陆攸忍不住往祁征云怀里缩了一下,想要闭上眼睛不去看第二朵血肉之花在玻璃上绽开的景象,但他的双眼却违背内心怯懦地始终大大地睁着,亲眼见到那发了疯、将自己当做猎手的生物在窗玻璃上撞得粉身碎骨,当即死得不能再死了。那一小团凌乱的尸身却还在隐约抽动,直到拖着道血痕缓缓滑落下去。
祁征云感到陆攸在他怀中发起抖来了。他心疼地陆攸发顶上亲了亲,想要安慰他不会有事的——虽然连他自己也完全不相信这种说辞。但陆攸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反手拽住了他的衣摆,似乎从情绪冲击中回过了神。“我们不能再站在窗边了!那些东西好像能感觉到……”他边说边拉着祁征云要往后退,就见到远处笼罩着红光的天空上腾起了一片黑云!
不仅是蝙蝠,还有数不清的鸟雀,它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贴着屋顶掠过时仿佛掀起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