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树下的阴影似乎要将他吞噬。此刻孟子温的内心深处从未有过地阴暗,他恨老姜,他恨这些大山,他甚至恨那些山里的孩子。他是他的爸爸,凭什么要给别人?凭什么要为别人吃苦?
转而他又唾弃有这样想法的自己,又去唾弃孟平。这个猥琐男孩的老男人,神不知鬼不觉地,竟然在这种地方得到了尊重。凭什么。他已经把自己毁成这个样子了。
天亮了。隐约看到远处的山坳中有几座房子。走近那里又花了半天的时间。院子里有人的人家见到老姜都要寒暄两句,老姜把从镇上买的东西发给他们。几乎每个人都会问孟子温是谁,老姜就说他是孟老师的娃。山里脑筋直人想不到太多,都拉着孟子温问东问西亲热得很。
终于到了紧那头的校舍,这是这里唯一的红砖房。虽是新盖的,但只有三两间孤零零地站在那,看起来朴素极了。
“这几天都没课,孟老师应该在后院,我去叫他出来?”
孟子温连忙制止他,“不用了,谢谢您,我自己去找他。”
孟子温推开校舍的木栏门,走进了立着根挂着五星红旗的木杆的院子,听到了后院传来“锵锵”的声音。
他每走一步都觉得异常的沉重。
从家到这里,为了见他,他已经走了几千里地。
原来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无时无刻地想念他,一直渴望见到他,在他的身边。
此刻,他们越来越近了。这栋砖房的后面,就是他的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量很足吧!
卡在这里很不爽,待会继续写……
16
16、背...
“锵……”
孟平站在小小的院子中,举着斧头劈开一个木墩。他光着上身,肌肉紧绷着,随着动作流畅地运动。他黑了,而且瘦了许多。但他看起来十分精神,也更有味道了。也许他更适合过这种无拘无束、原始纯净的生活。而不是衣冠楚楚地站在讲台上讲那些大道理,或是坐在办公室里做一个大腹便便的生意人。
孟子温说不清此刻的感受。
他看到了,他的爸爸就在这里。但一直支撑着他走到这里的那根弦突然就崩断了,他只想扭头便走。
他并没有死,而且还过得很好。抛弃了他之后,他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孟平很快发觉了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人,转过头来的时候,也愣住了。他扔下斧头,甚至揉了揉眼睛。
“子温?”他不太确定地问。
孟子温咽了下口水,狠狠地闭上双眼,再睁开。而爸爸的身影仍然那么模糊不清。灰白的世界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变得多彩多姿。藏青色的长裤,砖红的墙壁,喋喋不休的金黄的落叶,耀眼的,七彩的阳光。
他茫然地四处看了看,不明白世界为什么变得那么美妙。
很快他又跌入了一个拥抱中。扑鼻的汗水味,还有淡淡的铁锈味,不太熟悉的烟草味。
手脚开始慢慢地回温,几乎在那一瞬凝结住的血液也开始流淌开来。
“爸爸,爸爸……”孟子温的双手也抱紧了他的背。那么暖的身子,每一存皮肤都散发着灼人的热度,像抱着太阳。
风不知吹落了几轮树叶,孟平才放开了他的儿子。
他打量着他,衣服已经有些破烂了,沾了满身的泥土,脸上和手上都被划了口子,血也已经凝住了。他走过那段路,此刻心疼得都要碎了。
他把他拉到自己的小砖房里,把他抱到炕上,柔声问:“你怎么来了?你妈妈知道吗?”
孟子温摇摇头,又点头,“我给她留了字条。”
孟平笑了,抹了一把他花猫似的脸,“傻孩子。”
去屋外的灶台升起了柴火,烧了一壶水。往一个铁杯子里倒了水给孟子温喝,又往脸盆里兑了温水,用毛巾沾湿了水,小心翼翼地给孟子温擦脸。
“傻孩子,傻孩子……长大了倒变得这么爱哭……”突然想到他这些日子来的眼泪都是为谁而流,又住了口。
脸上的伤都是树枝蹭的,并没有太深的伤口。手上有不少被石子扎破的口子,擦完之后,毛巾都红了。他把他的双手捧在了手里,想到从他小时候学习走路到之后学骑车,哪次摔倒他不是立马就扑了上去,把他搂在怀里仔细检查、细声安慰。
哪次他伤心了,遇到挫折了,他都在他身边,支持他鼓舞他,让他站起来、开心起来,阳光地充满自信地继续走下去。
哪次他被坏孩子欺负了,他都背着他恐吓人家孩子,帮他找回来。
他的儿子,要健康快乐地长大,终有一天变成一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拥有自己的人生和事业,强大到可以回来保护他的爸爸妈妈,保护他心爱的女孩。
可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孟子温的手很快又凉了下来,孟平扯了被子给他裹住,“你在这里歇一下,我去村长家给你妈打个电话,很快就回来。”披上衣服便走了。
孟平这一去就去了半个小时。孟子温借此机会打量这个房间。充其量不过十几平米,一张火炕就占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摆着一个木头做的书桌,桌子上摆着纸笔,以及孤零零的几本书。地上放着一个大水盆,里面泡着几对碗筷,以及一棵白菜和几棵大葱。白灰刷的墙以及被熏黄了一大半,窗口不大,木窗棱上糊着白纸,也已经破了不少。
手边的水缸内侧有一层层的茶垢,就算装着白水也能闻到淡淡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