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佐助转身便走。
也许是窒息,又或者是开始憎恨我,佐助在我怀里挣扎的厉害。我又不敢打晕他,便忍着伤势恶化的疼痛感控制住他的动作抱着他往回走,一步踩出一个血脚印。
奇怪。
明明以前小时候我连手指被纸划开一个小小的口子都要去跟哥哥哭诉上十分钟,可现在我伤的这么重,却一点都不怕疼了。
等我把佐助在床铺上放下时,他连视线都开始不那么清明。
我在腰后的忍具包中摸出一颗增血丸丢进嘴里吃下,味道怪异的补血药慢慢起了效果,我的脑子总算是又开始运转了起来。
“慢慢呼吸,不要想别的事,佐助,你看着我。”
我小声唤了一句。
“……你看着我。”
“佐助……你看一眼我。”
他毫无反应的闭上眼睛。
我按住他的肩膀,俯下了身去。这算不得亲吻,只是他不稳的气息与我的气息融在一起,由我来重新理顺了他散乱的呼吸节奏。
豆大的烛火微弱的跃动几下终于燃尽了所有的光亮,几缕青烟自熄灭的灯火中飘出,‘嘶’的一声轻响打破了沉默。
佐助缓过劲儿来,一跃而起。他单手扣住我的脖子把我压在了身下。汩汩冒出的血透过衣服洇湿了被褥,我平静的望着佐助。在黑暗当中,他的眼睛亮得惊人,而我却看到了他满眼都是绝望。
“你为什么骗我。”
佐助声音嘶哑的质问,一句又一句。
“为什么要骗我……”
“你和鼬……为什么骗我。”
他每说一句,扣住我喉咙的手就要收紧一分。方才呼吸不畅的人还是他,此刻的情势忽而调转了过来,窒息的人又从他变成了我。供血和氧气被另外一个我亲手阻绝,我毫不反抗,因为本来就是我的错。
都是我害的。
我害的他什么都不剩了,哪里都回不去,也没有哥。
都是我害的。
刹那间佐助的眼底酝酿起了浓墨重彩的红色,漆黑的瞳仁分化出三枚勾玉,衬着他绝望的眼神,绮丽又不详。
咽喉被死死扼住让我吐不出半个字,我抿抿嘴对他露出一个往日里安抚他时用惯了的笑脸,只无声的对他道:“……对不起。”
我没奢求他原谅。
我曾经做过这样一个梦,梦里的哥哥因我而死,佐助也松开了我的手,他永远都不会原谅我。
脆弱的颈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咯”声,渐渐模糊的视线中映出了佐助红得更盛的双目。黑色的六瓣花悄然盛开,怒放到了极致,从中有无色的水珠滴落,落在我身上,比我的血还烫。
真好啊,鼬哥的心愿,我总算可以完成一件。佐助的眼睛可以看得更远了。
在陷入黑暗之前,我心满意足的想着。
就算他不原谅我,一命换一命,我也不欠他什么了。
现在才开始后悔走上这条路好像太晚,我只是有些遗憾,如果我死了,我就再也见不到我熟悉的第七班,见不到师父,见不到小叔叔,也不能再见到我的哥哥。
可是留下来反而无路可走,我没勇气再继续活了。
意识在迷蒙的深渊中起伏不定,我想我是时候该走了。我原想就这么睡过去,干脆一睡不醒就好,却感受到了有人在拽着我拼命往回拉扯着,不想让我走。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有人在说话,用紧绷到近乎于脆弱的声音询问着:“为什么他还没醒过来。”
然后我就被拉扯得更紧了一些,另一个声音回答道:“你别这么急躁啊,佐助。”
为什么这个人要叫我的名字,我不是就在这里吗?
“……我没急躁。”
“还不是你自己掐的……”
“鬼灯水月你给我闭嘴!”
“哈?香磷你讲不讲道理啊,明明就是佐助动的手,跟我没关系吧。”
“总之闭嘴!”
更多的声音混杂在一起,他们吵了起来。
我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声音超得头疼,拉着我的人由始终不肯放我走。拽着我的那股力量狡猾的很,趁着我被声音吵得一分神,就直接把我拽回了原位上。
四周又从吵闹变得安静了下去,在安静而无光的环境中,我久违的产生了一丝倦怠的困意。
尽管声音消失了,我得感官反而因为连接上了身体而变得清晰了不少。有一只温热的手覆在了我额上,拂去那些碎发后在我的眉目间缓慢的触碰,睡意都被那只手给扫空了。
“……给了我光之后,你又想独自一人离开吗。”
我睁开了眼。
醒来时我躺在松软的被褥间,有阳光从窗子里照进来,晃得我不知多久没见过光线的双眼阵阵酸痛。映入眼中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唯独那抹潮水般涌来的赤红色分外明晰,浓艳到像是一汪化不开的血池。
我撑着床坐起来,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被人处理过了。原本洞穿了手脚的伤痕已经干燥结痂,伤的最重,露出骨茬的那道豁口也被绷带整整齐齐的包扎好,甚至连污脏的族服都换成了新的,干净的叠起来堆放在枕头边上。
我都没想到自己还能再次醒过来。
也没想到自己醒来时,能用如此平静的表情面对跪坐在床边的佐助。
视线开始由模糊转向明晰,我渐渐看清了近在咫尺的佐助的脸。万花筒写轮眼的图案安静而狰狞的盘踞在他眼底,看到我没能死成,佐助重新伸出手扣住了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