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晓得秋婵天生媚眼如丝还是刻意为之,情意绵绵的眼神随着舞姿翩跹不时落到卫潜身上,撩人心怀,直教卫潜心里小鹿乱撞,叫嚷着“别再看了”。秋婵仿佛听到他内心的呼喊一般,竟冲他轻声一笑。这还了得?嘣地一声,卫潜手指一颤,一根琴弦应声而断。
巧极妙极,音罢舞休,秋婵很是满意,问他曲名为何,卫潜脱口道:“如焚。”
秋婵微微挑眉看着他,卫潜腆着脸作出了十分矫情的解释:“有美一人,双目如炬,回眸含笑,灼我指尖,断我心弦,乱我姻缘,使我彷徨,教我如焚。”
话说出口,卫潜才意识到覆水难收,此地无银三百两道:“秋婵姑娘不要误会,在下无意冒犯姑娘,只是有感而发……”
俗话说得好,欲拒须还迎,欲擒得故纵,曲径才通幽。卫潜深以为然。
秋婵掩面莞尔,花娘则白了卫潜一眼,顿时想到另一桩糟心事,匆匆走了。
她走以后,秋婵瞅着花娘的背影盯了半晌,忽而转向卫潜,道:“你可知她急匆匆去向何处?”卫潜觉得奇怪,好无趣的问题,显然是没话找话,他摸不清秋婵话里的意思。
只听秋婵接着道:“你看,她步履匆匆,眉头紧蹙,路过那回廊时取了一截竹棍,行至转角处,又向北行……恰巧今儿听人抱怨,昨日逃跑的姑娘被抓回来后闹脾气,犟得很,不吃不喝的,我猜想她正是去那位橘姑娘处了。”
卫潜心中微惊,顺着秋婵所讲一路望去,目光至转角处却什么也瞧不见,他感到诧异,秋婵是如何知道花娘是向北行而非向南行?忽然他看见回廊锈绿的地面上斑驳的树影,还有伴着叽喳声一掠而过的雀影,霎时明白过来。此时日头偏南,若是向南行,身后当是有人影的,而花娘转个弯就消失了,向北行,影子在前,他当然看不见。
这秋婵姑娘当真是明察秋毫,逻辑清晰。
秋婵讲:“公子不要吃惊,我整日待在花竹居,又没人陪着唠唠嗑,闲来无事,只好望着来来去去的人物,随意推敲罢了。”她这句话听着十分惹人怜爱。
她叹了口气,又道:“最是无情青楼客,像我这样的姑娘,最信不得的,就是一个情字。来这儿的,一个个嘴上抹蜜,其实有几个不是薄情郎?”
卫潜脑子一抽,一股正义之气随着热血涌上头,他道:“我带你走。”他说完自己都尴尬,宛如一个身陷囹圄的犯人,将赴刑场,却对隔壁间的兄弟说,出去之后我请你吃酒。吃什么酒?践行酒!
秋婵却嫣然一笑,自嘲似的:“想走,无非三条路。其一,赎身;其二,死;其三……呵。”她说到第三条路时,打住了,兀自笑了一声,似乎觉得不切实际。许久,她说:“花竹居前几任花魁中,有一位叫红鲤,她就是走了第一条路,有人替她赎了身,可你知道她现在如何了吗?”
卫潜听到红鲤这个名字,莫名觉得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无意中留下了一丁点印象,便问:“她怎样了?”
秋婵道:“她失踪了。外面的人讲她抛夫弃女,跟情人跑了。你说好笑不好笑?青楼出来的女子,一辈子都遭人白眼,就算对方是个负心汉,人家也要讲是你活该。你信不信,那个男人将红鲤娶回家去,从头到尾都对她另眼相看,始终怀疑她跟人有染。”
由此可见,秋婵是并不看好第一条路的,第二条路又是绝路,于是,卫潜便问她第三条路是什么。
秋婵道:“十几年前,这个地方还不叫花竹居,是一座象姑馆。一天夜里,一场大火将它烧得一干二净,待在里面的人全都被烧成了焦土。人家大都嫌这个地方晦气,荒废了多年,后来被花娘低价盘下,才成了花竹居。”
“一日,一对夫妻送了一个孩子到象姑馆,那孩子被送来时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醒来方知自己被卖了。他死活不肯相信,不顾人阻拦要逃走。他脾气犟得要命,跟橘姑娘像极了。他逃了好几回,每每被抓回来都免不了被狠揍一顿,也跟橘姑娘一样不吃不喝。管事的忍无可忍,下了狠手,那天象姑馆外过路的人都能听见那孩子的惨叫声。他毕竟年纪尚小,这一回就将他打怕了,大概是知道自己孤立无援,他性情大变,乖巧又胆怯,再也没敢逃过。”
“可那是什么地方,象姑馆啊。他长大了一些,管事的又盯上他了。干干粗活已经不够他安稳度日,只因他生得好看,被客人瞧上了,管事的就将人送去侍奉。那天过后,那孩子也没什么反常的表现,依旧是安安静静的,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晓得夜里,他居然一声不吭地悬梁了。”
这便是第二条出路了。卫潜心里一惊,问:“他死了?”
“岂是他想死就死得了的?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他被人发现救下来了。”秋婵道。
卫潜敛眸不语,这岂止是不幸?身为男子,却要受其他男性轻贱糟蹋,简直生不如死。
“被救回来之后,鸨儿警惕着他再要寻死,在他颈上套了枷锁,那种锁连着钉子,那钉子就直接刺进他肩膀里,随便一拉扯,都是皮开肉绽。”
卫潜听得心惊,道:“畜生!这跟对待牲畜有什么区别?”
秋婵笑了笑,讲:“虽然残忍,但是有效。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