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屡屡下场,可总是距离中举差一点。毕竟他出身农家,虽然勤恳努力,但是在积累上,就比旁人差了许多,原本他的钱财是不够他一直在司真书院学习的,可是他在书院里认识了个好友,就是那位刘秀才。
这个刘秀才确实曾经是个纨绔子弟,一个月里是必定有二十七八天都在青楼楚馆里头宿着,乃是红粉里头的宿将。所以虽然是年岁也不小了,他也没娶亲,他爹娘想给他娶的人家不会把女儿推进这个火坑里,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人家他爹娘又看不上。
谁也不知道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认识的,可反正他们是认识了,还成了好友。刘秀才也不朝青楼楚馆跑了,而是常常与胡秀才在一起,坏毛病都改了,也努力进学了。
可是突然就是两年前吧,有一天,胡秀才的两个孩子就丢了,胡秀才跟他的年资到处去找人,可是直到昨天,才知道他那两个孩子的踪迹。
在两个孩子丢失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胡秀才已经彻底放弃了读书,而是成了个行脚商人,担着个担子四处贩卖货物寻找孩子——他既做了行商本该是将他的功名削去,可是当地的官府都知道他的难处,学正只当是没看见。他的妻子因为孩子丢了病倒在床,还把眼睛给哭坏了。
刘秀才也并没有故态复萌,相反,他考上了举人,但却也与胡秀才疏远了,虽然私下里还常常接济胡家,也几次偷偷去看过,可再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到胡家做客了。
若是开头还有些怀疑,但这事情被杜大人说到这里……亲爹冒着功名都没了的风险去做行商找孩子,亲娘眼睛哭坏,这可真是不像是卖子求荣的。
这回跟着来的乡绅里自然是没有胡秀才,他如今已经没有这种地位了,但是刘秀才来了,还是颇为积极的一个。
杜大人又说了两人,一个是他所知道的宽厚老者曲员外,王斜说这老者爱好他人之妻,跟他府里几个管事的老婆,还有庄头的妻子都有苟且。人证是其中一个管事的儿子,说是他娘不甘受辱,自杀了,他爹另娶之后,就把他给卖了。
另外一个姓冒的秀才,为人恭谨近乎于木讷,王斜说他与弟媳通奸,人证乃是邻居的姑娘,说是这姑娘看见两人私会,被两人恶人先告状,说她私会情郎。姑娘不甘受辱,跳了河。
“这三位都是老夫极其了解的,自然,他们到底如何,老夫也是不知道的,只是存疑而已。”
“杜大人,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跑来给王斜说情,您可问明白了?”
“这也是老夫一直奇怪的,他们一个个都闭口不言原因。”那什么众人高呼的不愿看好人蒙冤受屈之类的,显然杜大人是不相信的。
也确实相信不了,这明摆着是有组织的向官府施压只为了救一个外乡人?这等同于拼上性命了,杜大人也不是什么苛刻的狗官,没有所谓的官逼民反,王斜又不能带给他们好处。正常乡绅谁这么没事爱找死。
“不过,老夫现在有了这些,应该就能问出个一二来了。那些个人证,明日怕是也能被送到了吧?”
“明日一早,堵着门人就能到。”
“好,那老夫也要让捕快们去忙一忙了。”大晚上的,杜大人让捕快挨家挨户的把“榜上有名”的乡绅们,就都给叫来了。
大概是四十多人,来了杜大人却也没见他们,不管他们怎么嚷嚷,就是把人朝花园子里一塞,然后就等吧。
等到天亮,城门开了,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一大群道士就被送进了知府衙门了,这群倒是还真是老道、道童、坤道、小坤道一应俱全。这群道士有的对面前的情况有些畏惧,有的却两眼放光,有的满脸阴霾,还有的失魂落魄,总之是什么样的都有。
这群人没进花园,就在大堂上,无常开始一个一个的核对身份。
那胡家的一对兄弟,先让无常给揪出来了。老大十四了,叫胡乐湛,老二才十岁叫胡乐道。胡乐湛高高瘦瘦的,道家衣裳,大多数人穿上,别管高矮胖瘦,都会让人觉得仙,可胡乐湛却阴霾的很。胡乐道则是畏畏缩缩的,十岁的孩子身高没问题,但却已经含胸驼背成了习惯,两只眼睛惊恐又戒备的看着所有人。
冯铮和卢斯亲自把兄弟二人带进了里头的一个小厅,二人坐下了,冯铮问:“你怎么看?”
“胡乐道害怕所有人,不过,他尤其害怕的,确实胡乐湛。”卢斯刚才没说话,只是在边上陪着,观察着。
胡乐道虽然是紧紧跟随在胡乐湛的身边,但那不是因为信任,是因为畏惧。胡乐湛偶尔侧身看向胡乐道的眼神,满含着警告。没当兄弟俩的眼神对上,胡乐道都会瑟缩一下,然后把他那小碎步加快一下。
“嗯……”冯铮也同意,“但这兄弟俩的情况特殊,两个半大孩子,在那种地方想要生存,变成什么样都不奇怪。”
“明白,这些都是不足为证的东西。”
他们俩说话间,捕快带了一个人过来,这人一身短打,容貌有些沧桑,只能依稀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一副好相貌,他脚步匆匆,眼睛里含着泪,唇角却上翘,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