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照射不到的深巷中,有嗜湿冷的苔藓生长,青绿的色泽,泛着股子绿植的霉味。
花九半张面容都包裹在布巾里,她已经从马上下来,追星手里上上下下抛着匕首,斜睨着断刀鬼。
断刀鬼当没看见他,只伸手撩起巷子尽头早停在那的轿子轿帘,穿蜜合色长袍的大皇子景隶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花氏?可真是狼狈哪。”大皇子身材和息子霄一般高大,他站到花九面前,光是影子就能将花九给遮掩了过去。
花九微眯眼,然后揭下蒙脸的布巾,对于大皇子能认出她似乎半点不意外,“狼狈归狼狈,但好过没了性命去。”
这话让大皇子沉吟片刻,“原来花氏也是怕死的,本宫还只当你以前那模样,是生死无畏呢。”
花九轻笑了声,“畏或不畏,一念之差而已,花氏小妇人一个,可什么都不懂,但还知道一点,大皇子肯定比花氏更怕死就对了。”
大皇子哈哈大笑,“说的好,所以在你死之前,本宫让你见个熟人叙旧,本宫想着,你能使手段出了天牢,还能逃出闵王手心,那配方怕是已经不在了吧?落到了本宫父皇手里的东西,就没人还能抢过来。”
“大皇子睿智,”花九笑赞了句,“花氏能得大皇子这般惦记,实在荣幸,礼尚往来,只怕大皇子不久之后就能再添位皇弟了,美事一桩。”
大皇子嘴角抽动了下,他眼里就泛起丝杀机,红酥进宫了的事,他也是刚才才得到的消息。
依皇帝对红酥的宠爱,别说是一位皇弟,只怕几位都是可能的。
“好说,好说。”大皇子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声,“带出来!”
话音才落,就有三人从轿子后面转了出来。
花九眼瞳一缩,犹如尖锐麦芒——
一女两男,那女子眼眸被毁,脸沿好花九有两三分的相似,不是花芷是谁!而跟她身后的两男子,花九视线才触及两人面容。
她身子就有轻颤。
那两汉子的脸化成灰她都认得,前世那个大雪天,她就是被这两人凌辱至死,今世她还没找这两人算账,今天倒还都凑齐了。
追星离花九近,花九瞬间煞白的脸色和微颤的身子根本瞒不住他。
他眸色发寒,心头默默计算,也不知大皇子这趟到底带了多少人,断刀鬼他是打不过的,但带着花九跑路,拼着受点伤,应该也是能逃出去的。
“果然是熟的不能再熟的故人,大皇子这礼花氏收下了。”花九语调平波无澜,但言辞中的冰寒冻人骨髓。
她脸色越发的素白如雪。
大皇子微微一笑,他坐回轿子里,早有轿夫从拐弯的巷角走出来,蹲下起身抬起轿子。
“你收下就好,”轿帘放下之时,大皇子声音幽幽传来,随后他吩咐花芷,“花芷,可要替本宫好生招待你嫡姐。”
从刚才一出现,脸就死死朝着花九方向看去的花芷,听闻这话后,她脸上绽开笑靥,映着那双满是疤痕被缝在一起的眼睑,怨恨如恶鬼,“是,大皇子,草民定会让大姐尽兴了。”
有低低的笑声从轿子里传出来,并随着轿夫远去的脚步渐行渐远,最后直至消泯在巷子深处。
于是,这会在场的就只有花九、花芷、断刀鬼、追星还有那两汉子而已。
“大姐姐,好久不见,妹妹可是甚为想念啊。”花芷以前那双和花九长的一模一样的杏仁眼眸,当初是被息子霄一剑给废去的。
这会,她微抬头,花九就看的清清楚楚,那双眼睑用针线缝合过,两条像蜈蚣一样的疤痕吓人的很,数月不见,花芷这会人倒还白净了许多。
“二妹妹还尚活人间,真是可喜可贺。”花九不咸不淡地道了句。
“大姐姐是不是很失望啊?”花芷问,她虽看不见了,但其中一个汉子扶着她,她望向花九说话的声源处,眉目间倏地就升腾起铺天盖地的怨毒,“你都没死,我又怎么舍得先死。”
追星上前一步,护着花九,他眼眸之色闪了下,“断刀鬼,你也不怕逐月会不会恨你。”
断刀鬼闭唇不语,他只是缓缓抽出了背后的断刀,指向了追星,意图不言而喻。
追星冷哼了声,他微侧头,小声的跟花九道,“夫人,您退后点,小的晃他几下就带您跑路。”
话才落,他人就握着匕首一屈腿冲了上去,和断刀鬼的断刀铿锵一声碰撞在了一起。
花九收回视线,花芷已经离她近了,紧跟她身后的,那两大汉也离的近。
“大姐姐,你说要怎么招待你才会尽兴?”花芷笑了起来,她笑声越发的高声,带着深沉的恶意和浓厚的仇恨,“可惜,我是看不见了,要不然我就要亲眼瞧着。”
“没关系,你瞧不瞧得见不碍事,我会让你亲身品尝。”花九说完这话,她退下手腕镯子,扭开,放至唇边轻轻一吹,便有细若尘埃的粉末纷纷扬扬地洒落出来。
这一回,她又岂会让花芷先行将自个给制住。
花芷鼻尖一嗅,便尖叫起来,“拦住她动作,快将她给我逮住!”
闻言,花九轻笑出声,她笑声中带着轻蔑和不屑,那两汉子才刚像她伸出手,就噗通两声四肢瘫软地倒在地上。
花芷也是身子不稳,“花氏阿九……”
花九伸手轻轻一推,她便随之倒地,“活路不走,死路你偏生闯进来,花芷,今日可怪不到我头上。”
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狼狈不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