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山谷可谓是绝好的伏击点,若是敌军在此埋伏,他们将无路可退。
唐军主力进入山谷,那群叛军却没了踪影。
“快!后退!”秦旷厉声高喝,顿时山头传来“隆隆”巨响,山上滚落无数滚木巨石,唐军猝不及防兼之道路狭窄,无可躲避,顿时死伤惨重。前方出现火光,顺风而来,越烧越烈。
一时间,山谷里只听得到唐军的哀嚎。
哥舒翰急忙下令,让毡车继续向前,企图攻出一条生路。
浓烟滚滚,有人大声喊道:“不好,毡车被烧着了!我们被困住了!”将士们听了这句话,顿时骚动起来。
黑烟越来越浓,渐渐呈现遮天蔽日之势,
秦旷只觉得嗓子里又辣又疼,眼睛也被熏得落下眼泪,麟驹焦躁不安,不停地扬蹄嘶鸣。
“小心伏击!”
哥舒翰话音刚落,大家纷纷朝着浓烟弯弓射箭,敌我不辨,唐军如惊弓之鸟,瑟缩在狭小的山谷里。
尸体堆叠,血流成河。
日落时分,忽闻身后传来阵阵马蹄,位于后面的唐军被赶来的叛军肆意屠杀,毫无反抗能力。
秦旷提枪洞穿奔来的敌军头颅,将哥舒翰护在身后。
军心涣散,唐军四下逃窜,然而道路狭窄,被挤到黄河里淹死的人不计其数,人们践踏着同袍的身体,争先恐后的往河边逃。
哥舒翰浑浊的眼里流下泪来,被秦旷拽上马,越过将士的头顶,一路疾驰到河边。
“元帅快走!大唐不能没有您!”秦旷将哥舒翰送上一条运粮船,而后狠狠抽了麟驹一鞭,带着余下的两千精兵,向身后的敌军冲去……
天亮了。
万花弟子们在战场搜寻幸存者,荀温翻开死状惨烈的尸体,将手伸到他们的心口,搜寻着渺茫的生机。。
他们必须要快,敌军随时会回来。
有时遇到还有气息的狼牙军,他们必须狠下心将人杀死,以绝后患。
医者仁心,乱世之中,这四个字,显得无比可笑。
二十万大军毁于此战,大唐将再无法阻挡安禄山攻占长安的脚步。
没有人能在这场动乱中全身而退。
盛夏时节,尸体很快发出腐烂的臭味,混杂着血腥气,令人作呕。
万花弟子以纱覆面,四下分散开,各自去翻查尸体。
纱,不是普通物品,万花谷有秘法,将纱浸泡在药液中,便能起到净化的作用。
荀温翻开一具尸体,一眼看到了他身上的银甲。
震惊的看向这个人的脸,荀温颤抖着,伸手抹开尸体脸上的血污,是一张平凡的脸。
不是……
不是秦旷……
他按捺住“嘭嘭”如擂鼓的心,将尸体放下,继续在死人堆里搜寻生者。
荀温直起腰,小心的跨过尸体,血气冲天,即使带着药纱也能闻到味道,荀温觉得胃里一阵翻腾,踉跄着扶着树干休息。
尸骸遍野,血肉模糊。看着修罗地狱般的惨景,让荀温一阵恍惚。
已是晌午,阳光直辣辣的照下来,腐臭味更为浓烈。
他抬头,眼神扫过战场,最终停在那杆直立着的□□上。
恶心的感觉越发强烈,荀温跪在地上,开始翻□□旁的尸体。
他吃力的拖着秦旷的身体往树荫下挪。
还没死……
荀温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长舒一口气。
一旁的万花弟子见到荀温和秦旷,也走过来,同他处理秦旷的伤口。营地是回不去了,他们能看到那处山头冒出的浓烟。
万花弟子们带着七名受伤的将士,连夜离开这片山岭,顺着官道往长安走去。
秦旷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
“嘶——”他忍不住吸口气,妈的,他现在连坐起来都不能。
外面响起一阵杂乱的动静,秦旷这才注意到自己不是在军营中,而是躺在一处破烂的民房里。
从外屋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荀温。
秦旷见到他,傻了那么一会:“荀大夫?你救了我?”
荀温走过来,见到他醒了,摇摇头,像是放下什么包袱一般,打着比划告诉他:你还要休养几天才能下床。
秦旷看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下这破木板子床,又伸出手掌,竖起五根手指,猜测道:“我还得躺五天?”
荀温点头。
“潼关怎么样了!”
荀温摇摇头,他们没能回去。
“那裴涯呢?”秦旷迫不及待的问道。
荀温又摇摇头,神情十分低落。
潼关!
小大夫!
水灵灵的小大夫啊!
荀温看着他一副悲痛的模样,心里比他更不好受,自己那么多同门生死未卜,这次几位师兄更是拼命为他们拖住搜寻的狼牙军……
“荀大夫……你别哭啊……”秦旷见荀温无意识的落泪,手足无措的哄着他,“哎呦,你别哭了!”
荀温背过身擦干净眼泪,垂着脑袋走出去,恰好师兄煎好药过来,见他躲在一边发呆,便过去柔声宽慰。
“小荀怎么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和小时候一样。”半是无奈,半是心疼的语气。
秦旷在里屋支着耳朵偷听,一颗心如同火上翻烤,烧的噼啪作响。
他没想到,荀温会哭。
荀温不会说话,平时安安静静的,瞧起来是个十足十的呆子……读书人,没想到,也会哭啊。
想到二十万唐军葬身山谷,长安如拱手相送,大唐难存,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