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诚暗道不妙,这些糕点该不会是这人的吧,此人从面相上来看似是一个吝啬之人,我们两个把人家桌上的东西吃掉一大半,这事看来不能善了。国诚想到逃跑,不过看到小童那天真无邪的样子,心道,已经有福同享了,那也应该有难同当,带他一起跑吧。
国诚正想拉着小童的手一起跑路时,只见那人转头就走,一边走一边还大喊:“吃了,吃了!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我今天要在佛前长跪,以谢神明庇佑……”
“不至于吧,吃你两块糕点也不至于把你剌激成这个样子吧。”国诚瞥见桌上狼籍一片,心中不由地泛起一点惭愧,“好吧好吧,就算吃了你很多东西,你也不必发疯吧。”
小童见国诚停下不吃了,有点奇怪,问道:“怎么不吃了?”
“刚才那人……”
“那是我的管家,有的时候神神叨叨的,不管他,我们吃我们的。”
国诚心中虽有些疑惑,却也安心了不少——吃自己的东西总不会惹出是非来吧。
“奇怪,我怎么会把这小孩的东西当成自个的东西呢。是不是我和这小孩有缘分,还是我和他的东西有缘分呢?”国诚暗暗想道。
他放下疑问,又和小童一起吃了起来。吃饭皇帝大,那些烦恼的事以后再想吧。
一会儿,国诚和小童一起挺着大肚子,躺在靠背椅上动弹不得,他俩都吃撑着了。
“你叫什么名字?”
“国诚,你呢?”
“国臣,好名字啊,国之忠臣、国之干臣、国之能臣啊”
“是诚实的诚。”
“也不错啊,人无信不立嘛,先生告诉我说诚实是美德。那你姓什么呢?”
“姓国呀。不是说了吗,我叫国诚,就是姓国名诚的意思啦。”
“《百家姓》里有这个姓吗?”
“应该没有吧,我这是外姓旁门。你叫什么名字呀?”
“朱由检。”
国诚简直没跳起来,这可爱的小朋友竟然是崇祯皇帝、明思宗。朱由检可是个倒霉蛋,克父、克母、克兄、克子。他的父亲仅做了一个月的皇帝就挂了,创大明历史记录;他的母亲在他5岁时就死了,据说埋哪里都不知道;他的哥哥明熹宗朱由校也仅当了7年皇帝就英年早逝,而且没有留下一个后代;他的子女也没落个好,在崇祯十七年明亡时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只留下个被称为独臂神尼的女儿。他生前工作勤奋,宵衣旰食,年纪轻轻就生了白头发。虽然努力工作,但是他始终得不到大家的肯定,朝堂里大臣烦他,国家里乱民反他,边境上建奴欺他。就连死后也不得安宁,满清窃得天下后,往他身上泼了一桶又一桶脏水,生生炮制出一个反间计,把通满卖国的袁崇焕打扮成悲情英雄,既报答了建奴恩人,又把朱由检描述成了一个傻冒。朱由检这辈子过得真窝囊,被人打倒后还要被踏上一脚,简直是永世不得翻身的可怜虫。我得和他保持距离,他挺谁谁倒霉,爱谁谁遭殃。
小朱由检可不知道国诚想些什么,又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国诚不知道小乞儿的生辰八字,也不想吃亏,便问道:“你先说你几岁。”
“6岁,”朱由检骄傲的用右手比出6字,“我是万历39年2月出世。”
国诚想,我先占点便宜吧:“我是万历38年7月出世,今年7岁了。”
“你比我大,那是我哥了。”
国诚简直郁闷到要吐血,你哥就是那个木匠皇帝,你把我比作他,不是咒我早死,不是咒我绝后吗。他这才想起来,朱由检是倒霉蛋不错,但他的便宜也不是谁都能占的。
正在这时,那青年文士打扮的人又跑进来了,他问国诚道:“是不是你让皇孙吃下这些糕点的?”
国诚心中一紧,难不成自己无意间铸下大错,这桌上的糕点是供品,不能吃的。他正想否认,但旋即想到,自己不承认,那错就全落到朱由检的头上了。虽然朱由检在历史上风评不好,刻薄寡恩,但适才帮自己吓退胖瘦二太监,又认自己做大哥,俗话说知恩图报,不报恩就算了,总不能害他吧。国诚硬着头皮说道:“是我一个人干的,要杀要剐冲我一个人来吧。”
那青年文士一把抓住国诚的胳膊,急急道:“跟我走!”
朱由检拉住国诚的另一只胳膊,眼圈一红,掉下泪来:“不准走!王伴伴,不要抓走国诚哥。”
青年文士见朱由检落泪,吓得跪倒在地,说道:“皇孙且宽心,怪老奴没有说清。圣上为殿下的病操心不已,今天一早颁下皇榜,只要有人能让殿下吃下饭食,便是为大明立下大功。老奴见殿下刚才吃了好些糕点,已经差人进宫报喜,说不定陛下会立刻召见这位小哥。老奴见这位小哥的衣服似乎有些旧了,脸和手上还有些微尘,特请他去洗澡、更衣呀。”
现在虽然是初夏,但早晨河水依然有些寒意,所以国诚只是粗粗地洗了洗。不久前遇险,还钻了狗洞,脸上汗水污垢纵横交错,早成了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