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娇惯却从不曾娇纵,他也骄傲却从不曾傲慢,他也高贵却从不曾欺辱,他是温室不知冷暖的花,他不识五谷不辨气节,可他从不曾伤人倚势。
他生平做过最坚持最任性的事情就是等了他恋慕的人两天,握着她的手才甘心离去,没顾上伤心欲绝父亲和姐姐。
他拥有爱情,他的爱,如同晨雾,悄悄的来,静静的凝视,太阳出来了便默默散去,他没有d察人心的眼睛,也没有经过磨砺的灵魂,他或许还很自卑没有索求感情的勇气,但他付出了自己所有的全部。
他的爱情不曾得到回报,他的付出甚至从不被所爱之人获知,他无怨无悔。
二十一岁,花一样美丽的生命,在黑夜里静静的凋谢去。
太平不知道谁在哭喊,谁昏倒了惹来一室慌乱,不知道谁捏碎了桌角,谁的手掌在流淌鲜血,她的心麻木如石,她不知道那是痛得已经没有了知觉,她的视线模糊不清,也不知道那是因为自己已经不知在何时开始泪流满面。
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象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
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不明白的是为何你情愿,让风尘刻画你的样子
就向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
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惊醒,诉说一定哀伤过的往事
那看似满不在乎转过身的,是风干泪眼后萧瑟的影子
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
是否来迟了命运的预言早已写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
聪明的孩子,提着易碎的灯笼
潇洒的你,将心事化进尘缘中
孤独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宠
紫禁宫里的皇子,你是造物的恩宠。
离歌
远远撞见太后的銮舆,太平在路边低头跪下,披散的短发轻轻滑过肩头,纱幕后太后的视线高高的扫过她,銮舆缓缓而过。
父后,为什么那些美丽的妖精男皇都会爱慕那取经僧人?
因为她漂亮呀。
那那只猴子就不漂亮了么?
……
她不也是美猴王,她不曾上天下地天下无敌么?为什么都没有人喜欢她?
……
秦太后哑口无言,他虽然想说这个故事有很深的禅理事理在里面,不是谁更应该被爱慕的言情大戏,但看着十一岁儿子清亮的大眼睛,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宫廷里的孩子一般都早熟,为什么他家九儿还纯成这样?
整理了一下语言,搂着儿子,太后缓缓开口:
漂亮的男皇,凡间的男子,他们俗眼凡胎,只能够看见表面的皮相,是没有办法欣赏她类的美的。对于妖精们来说,千万年的修炼才得成人形,成人是他们长久的期盼,仰慕人几乎是他们的天性,软弱的漂亮的僧人,这是他们可以得到能够垂涎的,诱惑她的心,对他们何尝不是一种修行?至于那只猴子,她虽然是猴相,却是石中天生地长之物,天心地性,漫说人性就是物性也未必有,神佛尚不能以情动她,何况妖精乎?神佛犹不是人就是妖,有隙可谋,她却是石中物,佛祖以佛渡她,又何尝不是因为她天生的佛性,不入佛门又能归于何处?无情无爱无规无德,九儿,那棵梧桐枝繁叶茂如此华美,随风而动,尚有几分性觉,可你看那边青石,它也峰峦俊美如玉深沉,你可会恋慕它么?
年幼的儿子眨巴着眼睛,他不知道他听懂多少,只庆幸终于将儿子给唬弄住了,如今方知他或许懂了却是执迷不悟,九儿九儿,是父后误了你,父后只道她是取经的僧人,却不知她原是那石猴。
太平太平,世人爱你才华横溢,爱你丰姿无双,爱你高贵平和,爱你僧人的一切,只有我的九儿,他爱的是真实的不可爱的那只石猴,太平太平,你天生佛性,你清眼冷淡,你红尘避世,你又何尝不是聪明自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或许等你苍苍白发终有一天,你午夜梦回,才会恍然顿觉,年少松手错过的,才是天地赐予你的,你最珍贵的那个人……
一个皇子逝去了,也仅仅是一个皇子罢了,哪个皇帝不曾失去过孩子或者兄弟姐妹?皇家人最高贵也最不值钱,哪怕他生前再怎么娇宠无双,这悲伤也仅止于宫墙内。
对于太平来说,这却只是一个开头。
抬起头,对少安和明缘浅淡的轻笑,太平说:这只是一个开头。
含元殿,高高的三重屋檐上,太平和姬嬽俯视着脚下华美的皇城和城外茫茫苍生。
“这般繁华,这般堂皇,你的王国却赢弱如此么?”
如果姬嬽也听说过三个板凳的故事,她会拿出前两个板凳出来,可是她不知道,所以她只能无言相对。
“抱歉。”
太平的脸在阳光下放着白玉的光,太刺眼,看不清楚表情,姬嬽早有心理准备,闻听此言依然痛不可耐,她的道歉说得如此诚恳,也如此清晰真实,她本就是这么残忍之人,对人如此,对自己也如此。
两人沉默一会儿,太平转身而去,翩然飞下,身姿依旧优美惑人,她齐肩的短发披着金色的阳光,背影也是如此真实的决别。
姬嬽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终在阳光下摊开一手的鲜红……
这只是一个开头,太平想要的是用最简单最快的方法结束它,她一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