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那一天,我是跟着你跳下山崖。”沈慕锐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你是我要的人,我绝不允许你在我面前出事!”
萧墨存没再说话,却忽然一笑,轻声道:“抱我起来。”
沈慕锐含笑头,将他抱起,揽于胸前,明显感到怀中之人虚弱得仿佛一头小猫。他怜爱地抚摸那瘦削不少的身体,却听见萧墨存道:“把,把头低下来。”
沈慕锐不解地低下头,却觉嘴上一凉,两片柔软冰冷的嘴唇贴了上来。沈慕锐晃了神,半响才意识到这是萧墨存在亲他。在他的记忆中,两人欢爱之时,萧墨存也落落大方,但主动亲吻之事,却是从未有过。他心里一阵荡漾,忙含住他的唇,热切地回吻了过去,直吻到萧墨存一阵气喘,又在自己怀里昏了过去。
上部 第章
至此萧墨存一日消瘦过一日,整日昏沉不定,便是偶尔醒过来,也是说不上两句话,又再沉沉睡去。众人想了无数法子,凌天盟总坛珍藏的疗伤圣品,灵丹妙药,不知给他灌进去多少,可人便是如此萎靡不振,卧于床上,直如冰雕玉琢的
一个精致人偶,却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正迅速消融,非人力所能阻挡。
这一日萧墨存忽然醒来,直说身上腻歪,要沐浴更衣。红绸暗地里掉了眼泪,立即想到他可能自知大限将至,那神仙一般的人,便是要走,也想干干净净地去吧。她与赵铭博等人一对视,便知有此想法的,不只一人,但看着沈慕锐有些痴狂的眼神,却如何敢把这样的话出口?于是遣派了人烧水,备好巾帕、麝香、衣物,将那一间屋子四角放了炭炉,直烧得暖融融的,放请人禀告沈慕锐。半响之后,见到沈慕锐小心翼翼地抱着萧墨存出来。那一张曾在第一眼便折服了自己的脸,此刻有一大半埋在首领怀中,苍白颓败得宛若地上一叶隔夜的花瓣,手臂低垂,想是连动一根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见此光景,红绸眼眶一红,才忍下去的眼泪顷刻又涌了上来。
可就是这样一张脸,却仍然带着和煦如风的微笑,经过红绸身边的时候,她甚至听见那人用微弱的声音,如往常一般打趣道:“红绸,你哭便哭吧,如何要做低头垂泪状?早说了,娇羞佳人不适合你。”
红绸明明流着泪,却脚一跺,如那些他们共处过的无数平常日子中的一个那样,叉腰叱道:“萧墨存,别以为躲首领那就敢惹老娘!告诉你,老娘还就是喜欢二八佳人的调调,怎么的吧。”
而他们的首领沈慕锐,则也如往常那样,呵呵低笑,宠溺爱怜地看着怀里的人,再低头亲一亲他的额头,仿佛这人不是病弱到快要死去,仿佛萧墨存,仍然如他初见那样,一袭月白锦袍,惊采绝艳,令他一见倾心。
那次沐浴进行了很久,红绸侍立在外间,始终听到里面的戏水声和嘀嘀咕咕的交谈声,间或夹杂沈慕锐爽朗的笑声,似乎还谈到八十岁时如何把臂同游,两个老头子如何再令年轻一辈英豪尽折腰。如何豪情壮志,倒仿佛两人,有长长的一生要相濡以沫去共度一般。红绸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泪有那么多,但是听着一个明明命在旦夕的人,却以豁达之姿,在尽最后一份努力来给自己的爱人留下美好记忆,她便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捏住,疼得她要忍不住流下眼泪。
她自小经历离别丧乱,早已以为,人世浮沉,人情冷暖,是再自然不过的一件事情,但如今见到自家首领与萧墨存,那种压抑心底的眷恋与悲伤,明知上苍从无怜悯,却也忍不住想要为二人祈福。她不知胡思乱想了多久,却听见珠帘哗啦一声响,沈慕锐披着长长的湿发,仍旧抱着萧墨存走出。萧墨存伏在他怀中,长长的睫毛如萎顿的蝴蝶一般悄无声息,两片脸颊被热气一蒸,倒显出这些时日难得一见的红晕来。红绸心里一惊,上前一步,颤声问道:“墨存他……”
“睡着了。”沈慕锐温柔地垂眼看他,紧了紧抱他的臂膀,大踏步走进寝居。
萧墨存一路昏沉,仿佛梦见许多光怪流离的东西,一会觉得自己身处四面酷热的无边沙漠,孤身一人踯躅前行,头顶一方烈日,几乎要将自己晒干;一会又如处寒冰深潭之中,灭顶的刺骨冷意,几乎要将整个人的骨髓都冻成冰渣。就在样极乐与极寒之间煎熬,令他苦不堪言,梦里似乎受不住那痛苦而流了泪,只叫着:“锐,救我,救我。”
“我在此,莫怕,我在此。”他的手被抓住,熟悉的温度,熟悉的触感,萧墨存骤然安了心,乖乖地放松,任那一bō_bō热浪或寒意侵袭而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子如陷入棉花般软成一团,时常感到有谁往他嘴里哺些药物清水。这一日神智略清,勉强睁开眼,却看到自己与沈慕锐赤身相对,沈慕锐抓住自己双手脉门,全身大汗淋漓,双目微闭,那一阵阵炙热冰寒之感,正是从他的双手源源不断冲入自己体内。萧墨存心里一惊,就算再不明白,此时也隐约猜到他在做什么,想要挣脱,却无力挣脱,只大口喘气,拼了全身力气,也只如蚊子细哼般说了一句:“锐,不要这样,不要——”
沈慕锐睁开眼,一双黑色深沉的眸子满溢深情,微微一笑道:“我说过,无论如何,不会令你有事,放心,你不会有事。”
“不,不——”萧墨存想大声反对,想斥骂他疯了,想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