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守卫想是已得吩咐,并未对柳瑛阻拦,她进了院子,沿着甬道一路前行至房门口,见蓝烟正掀开帘子引了个三十岁上下的女子进屋,稍微一怔,便连忙凑上前,蓝烟瞧了她一眼,笑道:“把身上的雪清理下再进去吧,回头若是脏了屋子,青竹又嚷嚷了。”
青竹是家生奴仆,自小跟着苏昕络,难免有些飞扬跋扈,而蓝烟则不同,是年太卿派过来的,虽然地位相同,但毕竟是受过宫规见过市面的,性情温润如玉,即便地位如柳瑛这般低下,都未曾受过他的刁难。
柳瑛对蓝烟有几分欣赏之意,忙拍打了下身上的雪,冲蓝烟笑道:“蓝烟芝兰玉树,配这身白色衣裳,真是好看。”
这话倒也不是恭维,蓝烟五官柔和,皮肤白皙,一双眼睛清澈透亮,笑起来唇边泛起一片涟漪,一身白衣衬托下,倒有些出尘脱俗的意味。
“多谢夸奖,不敢当。”蓝烟闻言笑笑,又看了看柳瑛身上的衣服,布料陈旧样式老套,路上因为摔了几个轱辘的原因,白里透着黑,黑里又泛着黄,真像开了颜料铺,忍不住笑弯了嘴角:“妻主大人这是……罢了,赶紧进来吧,别让公子等久了。”
屋外寒冬肆虐,屋内温暖如春,三四个炭火盆燃的正旺,先前进去的那个女子摊开桌上几匹布用尺子丈量着,苏昕络歪在软榻上,手里抱着个暖炉,腿上搭个锦被,一身紫衣华裳,头带紫金束冠,肤如莹玉,色若春晓,眉眼张扬,恍若天人。
见柳瑛走进来,横了她一眼,动都没动,懒懒道:“妻主大人有礼了。”
青竹在边上哼了声,柳瑛装作未听见,连忙拱手:“不敢不敢。”
那个丈量布匹的女子闻言转过身,拿起尺子迎上前来,满脸笑意的问好:“原来是东家,小人叫莫春花,在容锦坊做事。”
容锦坊的裁缝,柳瑛点了点头,莫裁缝便拿着尺子来给她丈量尺寸,她疑惑不解的看向苏昕络:“公子,这……”
“快过年了,帮妻主大人做几身衣裳穿。”苏昕络笑的很是温和,话语也颇为贤惠,可柳瑛竟生生打了几个哆嗦,连忙推开莫裁缝,摆手道:“不必破费了,我衣服够穿,布料就留着给公子用吧。”
苏昕络笑笑,将手炉递给青竹,掀开身上的被子走下来,站到桌旁伸出葱碧的手指挑起布料一角,赞叹道:“天青云锦,容锦坊出品,一年只得三十匹,其中二十五匹供给皇宫,剩下的五匹全在这里了。我一个夫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配穿这么名贵的料子,当然是要留给妻主大人了。”
身上穿着宫里人才穿的衣服,手里抱着个斧头劈柴……想想这情形就要发抖,柳瑛“感动”的快要哭了:“公子……”
苏昕络不理会她,又爬到软塌上靠着,接过青竹送上的茶,小口小口的抿着。
莫裁缝三下五除二的量好尺寸,抱起那五匹布就告辞,苏昕络点头,又吩咐青竹:“叫顾姨找辆马车送莫裁缝回去,雪大路滑,若是摔了可就不好了,妻主大人还等着新衣过年呢。”
莫春花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柳瑛浑身又抖了数抖,待屋里只剩下两人,苏昕络一张脸便拉了下来,瞪一眼柳瑛,没好气的斥责:“瞧瞧你身上,成什么样子?真是丢脸。”
柳瑛蹲到炭火旁,拨弄了下火,拿夹子又添了两块炭,答非所问的说道:“屋里太严实,这般烧法,气味太呛人,晚上睡的时候就灭了吧。”
苏昕络怪异的看了她一眼,青竹刚好掀帘进来,闻言瞪眼高呼:“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莫不是想冻死我家公子?”
柳瑛无语,怕一氧化碳中毒才提醒下,真是“狗咬吕d宾,不识好人心”,索性懒得理会,看向苏昕络,说道:“公子还有事么?”
苏昕络轻闭了下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帮你裁衣服,也不是没缘由的。娘无姐妹但兄弟却多,正月里自然是要阖家来串门,宫里阿公那边也要去下,你这个名义上的妻主还是要端起架子来。先前的荒唐糊涂事暂且不提了,眼下的事情做好了便罢,做不好的话……我苏府不养无用之人,你自己掂量着些。”
怎么会无用呢?至少嫁给了自己,就不用进宫伺候皇帝,一入宫门深似海,这么大的恩情不但不知报答,还动不动就鞭子板子伺候,住的是柴房,吃的是青菜豆腐……不过柳瑛也就只敢心里嘀咕下,面上还是一副奴才样:“公子放心吧,我是没用了点,但做戏还不是小菜一碟,容易的很。”
青竹轻哼:“倘若做不好,小菜一碟也没了。”
第2章
古代并未禁止燃放烟花爆竹,除夕夜天刚抹黑就四处“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府里主子们凑一块,下人们凑一块,唯独柳瑛这个中间份子无处可去,一个人枯坐在柴房里就着火盆烤地瓜干。
晚饭仍是顾姨送了来,照例两菜一汤,不过因着过年的关系,白菜变成红烧r,豆腐变成j腿,汤也是小j炖蘑菇,两个白馒头外加一壶烧酒。大半年未见荤腥,柳瑛恶狼般风卷残云,不一会就盘碗干净,连酒壶都见了底。
酒足饭饱本该大被好眠,偏生耳边不断涌入响成片的爆竹声,推开窗户向外望去,白茫茫一片,廊下红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形单影只的她总算是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