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中充满关爱,又似乎带着一些感慨。
在她的印象里,上一次在这座石桥的时候,程思薇还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如今,仿佛只是一个蹦跳,她就瞬间变成那么大的女孩子,甚至还牵着一个“男朋友”,不由让人感慨时光飞逝。
而程思薇看着外表依然年轻的母亲慢慢沿着石阶走上来,也忽然安静下来,如同陷入某种沉思。
“珉,我们结婚吧。”她望着我,忽然说道。
流水哗啦啦的在桥下经过,细雨打湿这座千年的石桥,灰蒙蒙的天空映着城市的背景,似乎都在等待我的回答。
“我跟你去欧洲。”我说道。
刷。她没有任何预兆,钻到我怀里。我肩膀还在疼,膝盖也在微微发抖。
然而,抱着她。好像一切都不显得那么重要了。
麦瑞思走到我们面前,问道,“在聊什么呢?”
程思薇低头笑笑,再度牵起我的手,走向石桥另一端的城隍庙。麦瑞思也是笑笑,紧跟上来。
今天是雨天,而且也不是热闹的周末,平时在庙门口的地摊,今天都没有出来。也正是如此,庙门少了一份喧嚣。多了一份清静。
跨过门槛,麦瑞思踏入庙门。她的神情,一下子庄重起来。连雨伞也收拢起来,挂在手臂上。
铁鼎里燃着袅袅的青烟。麦瑞思投了一些香火钱,取来三把香,放进去供奉。她虽不是中国人,却入乡随俗。很懂这里的规矩。
程思薇紧紧扣着我的手掌,跟随在她的母亲身后。
传说平海市的城隍庙很灵验,因而每到逢年过节或者是道教相关的节r。附近城镇的人们都会蜂拥到这里,人山人海。我小的时候,也曾经被老妈领着,来这里拜过好几次。或许我从小到大,一帆风顺,都靠这位城隍老爷的庇佑。
麦瑞思跨入正殿,朝着中间的城隍老爷拜了一拜。
程思薇比她母亲还虔诚,拉着我跪下来,连拜三下。她心神合一,我却有些杂念:城隍老爷。我这人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有点花心,上次在花果山。另外还拜了月老,您两位通融通融。商量个结果,别罚我……
“你嘀嘀咕咕什么呢?”程思薇转头看着我,问道。
“呵呵,没什么,跟城隍老爷讲了几句心里话。”我随着程思薇站起来。
麦瑞思这时候已经绕到正殿的背门,进入通往寺庙人员地厢房的通道。我和程思薇急忙紧随过去。
守护着通道的工作人员拦住麦瑞思,用勉勉强强的英语解释道,“open。”
“我找齐艺居士。”麦瑞思说出一口标准又流利的中文,反而把他吓一跳。
原来程思薇的父亲姓齐,如果按照中国的讲法,程思薇姓齐,果然不姓程。
“您是……”工作人员打量着我们三人。
“家属。”麦瑞思回答道。
“那您进去吧,师父们都在休养,请不要大声喧哗。”他提醒道。
麦瑞思向他点头致谢,带着我和程思薇进去。走几步,她忽然又回过头,看着那两名便装的保镖,用外语告诉他们不要跟进来,在这里等着接着,我们三人穿过鹅卵石的小路,进入后厢房。这里环境清幽,确实是休息的好地方。只不过,这里不对外开放,我在平海市生活四五年之久,城隍庙也来过十几回,却也从未进入过这里。
麦瑞思抬头看着房间,依次寻找,来到标有“天三”字样的房间,终于停下脚步。
我和程思薇也立即停住脚步,程思薇见到父亲,大喜过望,正想招呼,麦瑞思却回过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我透过格子窗户,见到案前坐着一个伟岸的男人,他戴着眼镜,身前放着一本古籍,似乎正在研究什么。
屋子里的摆设,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幅老子的挂像,以及一个冒着青烟的小香炉。这清贫的景象,简直就像是古代的科举。
麦瑞思静静地站在房间外面,不敲门,也不叫喊。飘飘洒洒的牛毛细雨,绕过走廊的瓦片,逐渐打湿她半边身体。
我和程思薇互相看看,也只能在外面等着。只是我怕程思薇着凉,主动站到外面,帮她挡住雨丝。
偏偏,房间里地程思薇的爸爸全神贯注,丝毫没有注意到我们。我见到麦瑞思的半个袖子已经淋湿,终于明白:她是不想打扰自己的丈夫做学问。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忽然震动起来。
她是堂堂的诺贝尔文学奖主席,一个掌握着全球五大国际出版财团之一的女人啊!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似乎就在刹那之间,我昨晚的那点小怨气,也被她这安静的样子击散了!
而她凝视着格子窗里的丈夫,睿智的眼神充满柔和,必定是觉得她的丈夫才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子。
就这样,大概站了一刻钟有余,屋子里的薇儿爸爸伸伸懒腰,扭扭脖子,才忽然发现我们。
他惊喜的站起来,匆匆走过来,拉开门。
“你们怎么来了?”他望着程思薇和麦瑞思,惊讶的问道。
“嘘!”麦瑞思提醒他不要大声喧哗,跨步进入房间。程思薇拉着我,也赶紧走进去。
大概是最近潮气太重,屋子里稍稍有点发霉的味道。比起麦瑞思的豪华洋房,说句不恭敬的,这屋子简直就是牢房。
程思薇的爸爸却丝毫不在意,关起门,防止外面的寒气冲进来,再拉着麦瑞思的手,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