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怀念不喜欢住北京的那些大宾馆,除了睡不惯席梦思软床、坐电梯发晕、闻不惯那种腻腻的香水味道外,更主要的是在马桶上拉不出屎来。所以每次来京除了开会要求必须住会,其它的时间就喜欢住在这里。这次离开路山的前几天,他早打电话订了房间。到这里感觉真正是宾至如归,仿佛回到家里一样。
因为是老书记要来,他们专门拿出冰箱里的路山羊r,做了梁怀念最喜欢吃的荞麦圪垯,拌了几个家乡小菜,准备了他喜欢喝的茅台酒。吃饭间,他高兴得直哼哼“荞麦圪垯羊腥汤,死死活活相跟上”的信天游,酒足饭饱后上楼,塌实得像是回家了一样,很快酣然大睡了。
本来就不累,再经过一夜充足休息后,梁怀念精神百倍。一大早起床后练了会儿滋y壮阳功,二狗知道他在家的习惯,准备了简单的早点。喝过一碗绿豆稀饭,吃了两个小馒头夹豆腐r,打着饱嗝就叫上司机开车来到六里桥附近的中将家里。中将老头也住平房,不过那房子可就大多了,前面有长长的院子,除了一条青石铺砌的小径,两边就是菜地。梁怀念亲眼见过中将老头一丝不苟地给菜地上粪,农家肥是在京郊买的,用那辆尼桑吉普车拉到院子里,本来这辆车是他的生活专用车,但生活很简朴的他没有什么用车的地方,而对菜地要求就比较苛刻,他就叫后勤部门把生活车的棚子和后面的座位拆卸了,改装成敞棚的,基本上就成为种地专门用车了。此举当然要遭到家里人的反对,特别是儿子和女儿的反对,但他们都惧怕这个将军父亲,所以穿过菜地时即使是捂着鼻子也不敢抗议。这个院子里前面有两间不大的房子,算是过厅,是工作人员住的,他们全家住的那个后院,是个标准的四合院。在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京城里,有这样一处幽静的住所,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在后院繁花似锦的花坛中,修了一栋储藏室更是显得很扎眼。梁怀念来到门口,用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按响了门铃。门上的小窗口打开,露出的是一张陌生的脸。他只得发问:“小盛不在吗?”见那张脸在表情平静地摇晃着,就接着再问,“那小李在吗?”“他们都复员了,请问,你还找谁?”梁怀念显得比较沮丧,短短的时间里就感到自己和北京陌生了,于是只得直说我是来找首长的。他例行公事地掏了工作证,警卫打电话核实后,方才获得准许进了门。他心里不住地嘀咕,真是斗转星移,日月如梭啊,这世事变得太快了!
中将老头还是一副军人的装束,黄呢子衣服,圆口老头鞋,从院子中央那座房子里拍打着手出来,声音隆隆地说:“好你个小梁子,来北京也不先打个招呼。”梁怀念说我是准备给老首长一个惊喜啊!“难道又会有宝贝弄来了?”去年来的时候,他给老头送来一个明代的响盆,里面放上水后轻轻地摩擦盆沿,会发出嗡嗡的响声。“首长说的一点不错,还真有宝贝给您老拿来了。”说着,忙叫司机和警卫战士抬进来。听着他们哼哧哼哧搬石头的声音,老头连忙撇开他紧走几步过去,心疼地连声说:“轻点、轻点,先放院子里。”石头一落地,他便在早晨新鲜的阳光下欣赏起这些宝贝来。
中将最感到委屈的是,自己戎马生涯一生枪林弹雨几十年,到了晚年竟被人认为是没文化的粗人。在这辈子里他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什么事情都没怕过, 而到晚年退下来后,别人认为他没文化,令他感到茫然和失意。茫然失意中又显得很无奈,直到离休后他才发现,其实这个世界的一切活动都和部队无关,更和自己不沾边。听儿女们的谈话,不是谈论生意,就是时装、面膜、氧吧、四人组合、足球或者是高尔夫球运动,更令他惊讶的是以前自己竟然蒙在鼓里,不知啥时老伴儿成了一个知名大合唱队的老队员,她们那帮老太太们的话题是c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