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念把吸管无意识地咬成了一条线,拧着眉毛一副纠结的模样:“我就是想不通啊,安铭臣为什么就是不愿意离婚呢?外面明明都盛传他是钻石王老五,他又那么喜欢花天酒地,现在我跟他的状态又跟离了婚没什么区别,那他真的离了婚不是更方便?再说我又不会分他的遗产,啊不,财产,你说他到底为了什么?”
ada叹了口气:“你这话都跟我说了一百八十遍了,我现在都能跟着你倒背如流了。”
黎念在梦中许多次都回到两年之前。
那个时候她的人生轨迹里还没有安铭臣三个字。她按部就班地本科毕业,有一个比她大三岁的暧昧异性朋友,有自己安宁的生活。她二十年的生活一直风平浪静,偶尔波澜也总是很快平息,她甚至因此自诩自己冷静而理性,可以客观而正确地处理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任何事。
那个时候的安铭臣是什么人?他是她的长辈们突然强加给她的莫名其妙的相亲对象,是她的长辈们眼中认为可以对黎家力挽狂澜的金龟婿。他就那样突然地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嘴角一点似有若无的微笑,以及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谈吐机智风趣,幽默又不失风度,将自己长她六岁的世故与深沉隐藏得恰到好处。
黎念并非家中长子,自认不必承担大任。她也没有勃勃野心,偶尔翻报纸,也基本不会关注财经版块,甚至并不关心家族企业的亏盈。那个时候的她并不知晓,安铭臣领导的瑞尔那几年就像是一头迅猛的猎豹,规模和实力增长之快让业界侧目。而安铭臣自身,舆论评价说他手腕强硬,杀伐果断,冷静沉稳,极有远见。
这一切她都不知道。她和许多同年级的大学生一样,想法单纯,将善恶完完全全写在脸上。在她的想法里,一个肯听从长辈安排而安安静静坐在茶座里和她相亲的眉眼沉静的男子,至少也应该同她一样,乖巧而善良。
她以为安铭臣足够善解人意,乐意听从她的建议和委婉拒绝;她的长辈们则以为她对安铭臣有足够的吸引力,足以使黎家安然无恙十余年;而安铭臣,表面上微笑从容,实际却是一直不动声色的狡猾的狼,看他们所有人笑料百出到最后。
黎念至今记得,她在曲线表达自己并不想过早“谈感情”的时候,安铭臣嘴角那一点似有若无的笑容。以前她不以为意,后来才蓦然发觉,那里面蕴含着浓浓的安铭臣式所特有的嘲讽。
后来她才从叔伯们的口中知晓,原来他们之间的地位并不对等。她并不只是单纯的相亲,她还必须要嫁给他。
一个认识了还不到半个月的陌生人。
黎念并不理解安铭臣为什么要娶她。而更让她无奈的事实则是,既然安铭臣开了尊口,不管是出自随意还是特意,那她那些亲爱的叔伯们就一定会答应。
在此之前,黎念从不认为这种事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还记得在小时候,爸爸点着她的鼻子尖,一副笑容满面的模样:“我的小念是最漂亮的,长大以后爸爸一定给你找一个好归宿。”
可他甚至还没有看到她上大学的模样就出了车祸,随着难产的母亲早早离她而去。
黎念就像是古代那些和亲的女子,不管是愿意还是不愿意,那些被迫葬送的情感和自己对未来的规划与梦想,在所谓的商业利益面前,总是渺小得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她的叔伯们衣冠楚楚又小心翼翼地对安铭臣提出自己的条件。安铭臣却只是淡淡一笑,将烟烬弹落在面前的水晶烟灰缸里,舒舒服服地靠住沙发背,微微垂着眉眼,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
片刻后他才开口,语气是一如既往的闲散:“你们的条件太高了,这不是我一个人就能答应的。但你们可以选择让黎念不嫁。”
可安铭臣是那两个月里唯一一个肯坐下来谈条件的,即使是城下之盟,黎家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黎念几乎绝望。她终于明白安铭臣总是在笑的潜在涵义。他毫不吝惜地抛出手中合适的诱饵,他牢牢掌握对方犹豫与贪婪的程度,毫不怀疑自己已稳操胜券,所以才有资格笑容满面。
黎家代替黎念答应后,安铭臣便立刻与之前那位他交往了两年的女友果断分手。他的姿态相当决绝洒脱,没有半点拖泥带水,冷淡得不带一丝留恋。
黎念偶然有幸观看了那次分手场面,在双方当事人都没有注意到她的情况下。
她距离他们并不算近,只看得到他们的嘴唇在动。静谧的咖啡厅里,安铭臣对面的女子一直在哭,而他却恍若未闻,只是有些恍惚地看着窗外,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甚至还存有一点笑容。安铭臣的脸庞是一贯的好看温柔,可他却冷淡得连一方手帕或者一张纸巾都没有递过去,连眼神都是那么的漫不经心。
那个凉薄的表情印在黎念的脑海里,很久都挥之不去。那样英俊得精雕细琢的一张面孔,在她眼中却分明像个魔鬼。她一想到这个人即将成为她的丈夫,她就突然感到一阵的毛骨悚然。
那个时候黎家同安铭臣刚刚达成协议,而黎念就已经开始排斥他。
家中知晓她将要嫁出去的人并不多,却派出了她最敬重的小姑姑来说服她。小姑姑的语气半是警告半是哄劝:“小念,你嫁了吧。你怎么才能抵挡住家里这么人的压力?我能看出来,安铭臣看你的目光很不同。他会对你很好的。”
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