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晓知道他的心思,也不去辩驳,闲来没事,两人就坐在床上,把存折摊开,在脑袋里飞快地换算,已经能够购买多少个平方了,然后两人为餐厅卧室的颜色幸福地争吵不休,大多是肖晓要涂某中颜色,而顾海洋则要另一种颜色,这些争吵琐碎而温暖,两人长长是吵着吵着就滚做一团,凶巴巴地做出要殴打对方的样子,尔后,不知谁的眼里先涣散了柔和的光线,两唇渐渐靠拢,狂放的温柔便在床上开成一朵柔韧的花。
或是,在看电视时,肖晓边渐渐觉得脸上有了一个灼烧点,愈来愈是炙热,便悄然转头,捉这住了顾海洋的眼神:看电视呀,看我做什么?
顾海洋就馋着脸凑过来:小妖精,电视哪里有你好看。
他常常会感觉肖晓很陌生,譬如现在,这个娴静在客厅里的小女子与在床上狂野而柔软的妖精以及与在专心致志在厨房里的田螺姑娘,她们——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在厨房时,他喜欢站在肖晓的身后,从背后圈着她的腰,看她用葱茏的指将青菜们摆弄出一副诱人的姿态,她专注的样子令他恨不能跳进案板上,驯服地任他摆弄;纠结在床上,在激情跌宕的恍惚中,他时常幻想着时光就这样悄悄然地溜走了,在她呵气如兰的喘息中他们业已美好地老去,在客厅里,他就想变成一只温暖的老狗,蜷缩在那里为她暖着冰凉的脚。
这样痴想的时候,他的眼神有些呆滞,像迟暮在如金夕照下的老人,等待着肖晓用一个声音一个动作,将他唤醒。
他不知道别人的爱情是怎样的,只是知道自己,竟是如此地盼望着握着她的手,在一夕之间老去。
当他在深夜里送肖晓回家,每一次看着她消失在楼梯口的深处,就会有种莫名的恐怖浸泡了他的心,只是三层楼的楼梯而已,都让他如此地害怕,这种恐惧要延伸到再一次看见她才会消失。
即使爱得一帆风顺依旧会患得患失,每一个爱到深处的人都会如此吧。
冬天像个行动迟缓的老人,牵着他的畅想,一点点地爬进了最深处。
《秘密》第四章2(1)
母亲是在阴历的腊月初到青岛的,她被自己带的东西困在了车上,消瘦的脸印在玻璃上,飘落下来的头发被玻璃压进了她薄薄的额上,此时,顾海洋和肖晓正在出站口为接不到母亲而上蹿下跳。
当他们找到母亲时,母亲已经站在车下了,她趔趄着身子,正试图努力把那几只肥壮的袋子挂到肩上。
顾海洋远远地喊了声娘,就奔过去,一声不响地把袋子挂在肩上向外走。
叫了出租车,往后备箱塞东西时,肖晓悄悄从包里抽出一张面巾纸塞给他:擦擦眼睛。
在车站上无助的母亲让顾海洋心酸,为了这次来,她一定又是几夜未睡,赶着给他做好吃的,她哪里知道,那些珍馐随着生活环境的变迁,在儿子的味蕾里已经是事过境迁了。
可,天下所有母亲的记忆都固执得有些偏执,她们从来不会想孩子们已拥有了怎样富饶的生活,只死死地铭记了孩子儿时爱吃的某种东西,认为它们一如忠贞的爱情,死死地霸占了孩子们的味蕾。
如果爱母亲,就要大口大口地吃掉吃她烧出来的菜,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一个母亲感到幸福。顾海洋曾数次对肖晓如是说。
扛着大包小包上楼,肖晓给顾海洋母亲泡上茶就下厨房忙活,顾海洋母亲也坐不住,挨个房间查看,直到饭菜上桌了,挂在嘴角的笑都卸不下来,吃完饭,见肖晓蹲在地上擦地板,就啧啧赞道:城里人的地面比乡下的炕还干净呢。
顾海洋让母亲去休息一会,说是晚上肖晓的父母请他们过去吃饭。
母亲在各个房间转了一圈,两手总像要做点什么地颤动着,可房间整齐得让她实在找不到事做,第一次进城使她像个进了迷宫的孩子,不知该向哪边走更合适一些,在乡下特有的主张,在这里都找不到用武之地,只好,怏怏去卧室睡了。
肖晓收拾停当,见顾海洋坐在床沿上很专注地看沉睡了的母亲,便悄悄走过去,拉上窗帘,拉着他朝外走:去商场给娘买几件衣服吧。
顾海洋扭头看了看床上的母亲,暗红色的毛衣袖口都磨得脱线了,被母亲缝得有些僵硬地别扭着,这件毛衣好象从他记事起就存在了,只有要出趟门时才舍得穿。
从商场回来,母亲已经醒了,见家里没人,她有点手足无措地趴在窗口向下张望,老远看见顾海洋和肖晓回来,她摆摆手喊了一声海洋,可街上的车太多了,又逢着下班时节,满街的熙熙攘攘将她的声音淹没了,见顾海洋没听见,她有点失落,就拢了一下头发,去给他们开门。
款式新颖的衣服让母亲很不适应,但幸福感却是无从遮掩地洋溢在嘴角,在去肖晓家的路上,她不止一次小心翼翼地问顾海洋:我都这把年纪了,穿这么艳的衣服会不会让人家笑话?
顾海洋就指着一个买菜的老太太说:你看人家,比你老多了。
老太太满头银发,穿了一件火红的棉外套,与拎在手里的碧绿的青菜相互辉映得很是鲜艳,母亲就笑了,但感觉上依旧有些不自在,观念这东西,是需要时间去适应的。
他们进门时,肖晓家已经摆好饭菜,顾海洋母亲把儿子手里提的东西接过来,送到肖晓妈妈面前,堆着笑道:亲家,这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