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儿啊,这么晚把我们找过来?”阿卡莎伸了个懒腰说,衣衫不整,露出半边胸脯和整个小腹,天知道她刚刚又在跟什么物种玩儿“午夜游戏”。
是的,现在六大统领都站在阿伦的书房里,在从流云风暴回来半个钟头后,他把他们召集到了这里。在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多到无论从哪个方面展开都能说一整个晚上,但是当他们陆续来到自己身边时,他并没有立刻开口。
他看着他们,每一个人,每一张脸,突然间发现他从未这么仔细的观察过他们。他不记得德拉斯的下巴上会有一道细小的伤疤,他只注意过眉弓上那条大的;他才发现埃辛的鬓角处各有一抹白色,配合着扎在脑后的黑色长发显得别有一番魅力;原来威廉的眼睛是绿色的,只是非常浅,以至于几百年来他一直以为是灰色;克劳迪娅的脸其实有些宽,是分别从左右两边披散下来的卷发才让她的面孔看起来恰到好处;阿卡莎的胸型近乎于完美,只是的颜色…他好像不该关心这个;妮可,是啊,唯一跟想象中完全一样的是妮可,她的脸总是藏在那副头盔里,而且从来都没摘下来过。
这是种很奇妙的感觉,阿伦根本不记得这些人跟了他多久,加起来可能已经超过一千年…哇哦,一千年,多么抽象又令人惊叹的数字。他开始回忆跟他们共同经历过的事情,于是脑海就在一瞬间被填满了,无数影像炸裂开来,跟灵魂束缚的丝线不相上下,只好先从中理出一条。他选出的是三百多年前,自己从黑暗中醒来的情景,当时他刚刚从一个肮脏的巫师变成了一个更加肮脏的召唤师,那时候…
“什么事儿啊,这么晚把我们找过来?”
可惜它被阿卡莎的这句话给打断了。
“啊,我只想跟你们聊聊。”
“非要挑这种时候?”阿卡莎的语气咄咄逼人。
她再也不是当年跟自己缠绵的小姑娘了…哦,不,她从来都不是!阿伦懊恼的想着,发现恍惚间竟把她跟自己的妻子搞混了,天呐,我居然把一个跟自己的爱人联系到了一起!可这还不是最伤人的,其实他早已不记得妻子长什么样子了,二百年前就不记得了。
“嘿,你看他这副摸样儿跟你年轻的时候多像。”威廉这句也许并不经意的话再次从耳边响起,他知道威廉当时为什么会这么说,所以才会对他发火。
他成为召唤师后复活的第一个亡灵是自己的妻子,而他之所以会成为召唤师也是因为自己的妻子。当年,是的,遥远的当年,作为一个才华横溢的巫师,他行事低调,处处小心,然而…还是被明察秋毫的同铸会发现了,呵呵,在光明面前所有黑暗都无处藏身,不是吗?当时他们出动了上千人围捕他,其中不乏日后青史留名的狠角色。但他还是逃了,纵然只有四十岁,他也算得上出类拔萃,只是还没出色到能带上他的妻子。
他们烧死了她。
事实上,是他们先用她逼他现身,在未果后才烧死了她,当时他就躲在刑场下冰冷的阴沟里,目睹了整个过程,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一点一点的被烧成干尸。凄厉的嘶喊和熊熊的烈火充斥着他之后的日子,连他自己都记不清持续了多久,那段时间他终于体会到了一个词汇的真正含义——憎恨。憎恨同铸会,憎恨自己,憎恨同铸会的残忍,憎恨自己的懦弱。所有憎恨交织在一起,让他选择了成为召唤师。
那是段痛苦的经历。虽然他不记得把那柄被诅咒的匕首插进心口后都发生了什么,却依然忘不了那种痛苦,它来自于灵魂深处,无声无息,无边无际…
“哎,你不会是着魔了吧?”一只纤长的手在他眼前晃动着,一个慵懒的声音对他说。
“闭嘴,阿卡莎,让他静一静。”
“是的,让我静一静。”阿伦抬起头,感激的看了威廉一眼:“你们可以出去了。”
“莫名其妙!”阿卡莎抱怨着,扭动腰肢一个闪烁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也许下次应该白天叫她来,他不着边际的琢磨着,她的夜生活永远都比他想象的丰富。
“阿伦,你怎么了?”威廉问他,一脸关切。
“没什么,想起些以前的事情。”他目送着妮可大步流星的走远,她一向如此,不怎么说话,更不问问题。
“多久以前,穿开裆裤的时候?”威廉调侃着。
德拉斯和埃辛也已先后出门,一个总是板着脸,所有表情几乎都只在打架的时候才会体现,一个满脸颓然,神情萧瑟,似乎任何事都不能提起他的兴趣。
“嘿,老伙计,你到底在想什么?”威廉又问。
克劳迪娅把桌上杂七杂八的东西收拾好,把椅子摆正,然后在威廉的左脸轻轻一吻才转身离开,虽然这些东西跟本就没人动过,虽然作为亡灵对肢体接触根本不会有任何感觉。
“如果我现在才复活她,会不会好得多?”他突然问。
“什么?”看着威廉一脸茫然的表情,他欣慰的发现自己终于又有一点儿时间来回忆了。
在妻子从乱葬岗中歪歪扭扭的站起来的那一刻,他心中的兴奋和欣喜已经荡然无存。他完全无法把这具干瘪的、腐烂的、千穿百孔的尸体跟自己的爱人联系在一起。事实上如果不是那支刻着她的名姓,以审判之名插进她胸口的十字架,他甚至根本没法从这几十具干尸中认出她。
“看呐,亲爱的,我并没有抛弃你,从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