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公子……”
“死不了。”
云斐叫他去弄个热巾来,并要他不许声张,应声委委屈屈地照做了。回来敷在云斐头上,一面问:“公子为何不许我去告诉老爷?”
云斐闭着眼,慢慢道:“父亲太爱小题大做,我头疼,嫌吵。”
应声张张嘴,没话说了。
“再者,你去告诉父亲,他也会跟你一样去请郎中。劳师动众闹得众人皆知,郎中就非请不可了。一堆眼睛底下一帖药服下去,至多明早也就好了。能如此,我又何必受苦挨这一遭发热头疼?”
最后一句似有玄机,然而应声脑筋有限,转不通透。云斐行事一向喜欢铺置草蛇灰线,环环相扣,令人无从疑虑,可惜应声基本没弄懂过,只知道这次公子大概又在筹谋一些事宜,只不过使的是苦肉计罢了。
应声不敢稍离半步,趴在桌子旁守了云斐一夜。清早时他按照云斐吩咐,去了老爷卧房处,说二公子受了风寒,发热头痛,卧床不起,请老爷代为告假。
云郁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去请郎中?”
应声照云斐教他的,老老实实回答道:“已经叫人去请了。应当是前一夜去公主府时着了凉,才会昨天半夜里突然发热,但公子说只是小病痛,不要惊扰众人,因而拖到了今天早上。”
“简直胡闹!病也是能拖的?”
又斥责了应声几句办事不力,云郁才去上朝。应声等郎中到了,引到二公子房中,看着开了方子,亲自熬了药,最后端到云斐跟前。
云斐喝了半碗,倒了半碗。
应声又差点大惊小怪,想到前一夜云斐说的话,好歹忍住。
云斐只合眼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听见床榻前边有人不断在唉声叹气。
他微微睁开眼,便看见聂酰一副愁云满面的模样。见他醒过来,立刻倾身向前,殷切道:“云大人可觉得病好一些了?”
云斐似要坐起来,又因全身乏力而作罢,微微动唇,哑声道:“托大人福,已略有好转。聂大人特地到访,可有什么事要讲?”
“我今早听说你病了,特地前来探望。”聂酰搓着手,犹豫道,“顺便,顺便还有一些事……”
“聂大人请讲。”
聂酰长叹一口气,终于忍不住道:“季柏关在狱中一天,我便进退两难一天哪。我前天刚拿了季柏,季大人就已在下朝时堵住我两天了!昨天问我打算如何审案,今天又问我何时放人!你说,这物证放在举证院,那可是铁证如山哪!我哪里更改得了?可季大人的权势放在朝廷上,我要是想断案,也要掂量掂量头上这顶乌纱帽戴得稳不稳不是?”
云斐沉思片刻,聂酰又开始长吁短叹:“你说我这都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了,偏偏云大人你又生病了!这主意我可怎么拿?唉,云大人你不在审刑院,这案子便没法审下去哇!”
云斐笑了笑,沙着嗓音缓缓道:“我在不在,都本该无碍聂大人断案的。这案子您是主审,我便是在,也只是个打下手的。聂大人这次审的不是普通案件,遇到些阻力是应该的。”
“可是……”
云斐接着道:“只是无论如何,聂大人都不该忘记,季大人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天。圣上虽不言,却洞若观火。您若想做为季柏伪证,便不得不做好瞒天过海的准备。您以为孰轻孰重呢?”
聂酰思量半晌,犹犹豫豫道:“既然如此,我不该听季老的,还是该怎么断就怎么断?”
云斐微微一笑:“一切聂大人您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