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微微接口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沉默寡言的人喜欢将事情放在心里,时间长了又找不到发泄口就容易走极端。他先是被耿素珍抛弃,又被张泉生找人暴打,心里的怨恨已经累积到了一个高度,铤而走险杀人也不是不可能。”
说话的当口,宋原已经给秋县那边打电话确认了两位见证人的姓名,确实是有一个叫李立元的。宋原挂了电话,微微一笑说:“不用犹豫了,直接抓人吧。”
在场的民警都有些懵,案子就这么破了?快得他们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齐齐怔了两秒钟,刑侦大队江队长一拍桌子:“还愣什么,还不快去抓人。”然后呼啦啦地起身抓人去了。
确实,有的案件啊,在经过现场勘察和解剖尸体后基本就可以锁定犯罪嫌疑人的特征了,侦查人员只要按图索骥就行了。相反,有的案件,现场和尸体上留下的痕迹并不多,那就要靠后期侦查人员的努力了。
一屋子人全部散去。江队长夸赞道:“分析得真是精彩。”觑了宋原一眼,“宋处长带的好徒弟啊。”
宋原瞥了微微一眼,眼里聚起笑意:“哪里,我是搞刑事技术的,她是搞刑事侦查的,科系不同,分工不同。”
孙队长哈哈一笑:“太谦虚了。”
只剩下两人的时候。陆微微对宋原说:“我刚才分析得怎么样?”一副求表扬求夸奖的姿态,不是学生对老师的那种,而是恋人之间的那种,还有一股隐隐的小得意在里面。
宋原嘴角微微翘起来,却打击她说:“得意什么?只能说本案的凶手手段太拙劣,画虎不成反类犬。”
陆微微:“……”
会散后,周杨就请了假,火急火燎地回老家了。宋原和陆微微走进县局的监控室,监控画面上显示着:压抑沉闷的审讯室内,张大尧被拷在椅子上,浓眉大眼,长得是不错,可那么大个子,缩在椅子里,整个人看起来颓废不堪。
民警只问了两句,张大尧的心里防线便彻底崩溃,抱着头呜呜痛哭起来。二十六岁的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一样,“三年的感情说分就分,没有一丝留恋,还让她老公找人打我,她是我见过得最狠心的女人!我根本控制不住想杀人的念头。后来无意中听我姑父说秋县有个灭门案一直没破,我就想着模仿作案,没想到还是被你们识破了。识破就识破吧,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男人深深地低下了头。
陆微微唏嘘:“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天下那么多女人,干嘛非得吊死在一颗树上,这下毁了两个家庭,两败俱伤的结局。”
宋原语气轻淡:“如果感情能控制得住,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情杀案。”
“是啊。”陆微微忍不住道,“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一样有着超强的自制力,连感情都可以收放自如。”
宋原没什么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刚刚还一副傲娇地求表扬的姿态,转眼又开始含沙射影了?他不想和她起无谓的争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宋原率先走在前头,淡道:“走吧,回宾馆休息,明天还要去秋县。”
陆微微心情低落地跟在他身后,连一句解释都没有。果然,只能谈公事,涉及到私事他连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县局。夜空繁星如水,成川县经济虽然不发达,但空气质量还是蛮好的。不像容城,冬天里有三分之二的时间被雾霾笼罩着。陆微微的心情也被雾霾笼罩着,她低着头,走得很慢很慢,宋原察觉到了,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她,街角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修长,因为灯光朦胧的关系,褪去了白日的冰冷,他整个人的气场温暖而强大。
陆微微忽然想明白了,何必纠结于宋原的冷淡漠,他本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她精神一振,小跑两步追上宋原,笑着说:“周杨走了,你把房退了吧。像上次一样……陪我睡?”
夜晚的气氛使她的话平添了一丝暧昧。宋原被她撩拨地胸口微微发热。陆微微又多此一举地举手保证,“我的动机绝对是纯洁的,只是不敢自己一个人睡。你懂的哦?”
宋原笑了,她的脾气真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当时说分手会不会也因为意气用事,只要他稍微挽留一下,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他失神片刻说:“那你这个心理障碍要是一直克服不了怎么办?”又笑,“没有比你更胆小的警察了。”
陆微微有些不服气,抿唇道:“总得给我一个适应的过程吧?”
宋原点头:“可以,那就从今晚开始。”
陆微微顿了一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用玩笑的语气说:“你矜持什么呀,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宋原怔了两秒钟,牵起嘴角道,“你也就是嘴上不矜持而已。”
陆微微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