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现在回想起来,田原也是一身冷汗,幸好那时性子单纯,感情亦是纯净,虽然与银妃彼此有心,却从未进行男女之事,否则那时就不是简简单单的赐银妃自尽就可以了事了。恐怕自己的太子之位,也会不保。
时至今日,二十年的时光一晃而过,田原已是年近四十,自三十三岁时被楚灵帝允许开府建衙以来,田原渐渐有了权力、有了政务,亦有了妻妾,但总有某些时候,那银妃的身影会不期然间闯入田原的思绪之中,然后又是一晚彻夜难眠,
纯净,禁忌,愧疚。
或许楚灵帝早已经忘记那名被自己赐死的妃子,但田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怕都是忘不了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对那鲍杰桦如此在意。
这个鲍杰桦虽为男子,但眉目之间,实在太像银妃了。
再联想银妃二十年前被赐死,而这鲍杰桦如今又正好二十岁……
难道,转世投胎之说,竟是真的?
“只是,银妃,你为何会投胎为一男子?”
就在太子田原想着鲍杰桦的事情时,鲍杰桦也在太子的临时府邸门前,徘徊犹豫。
他不知道田原贵为太子,为何在今日见到他的时候,竟会如此失态,但他能察觉出,太子看向他的眼光,并没有恶意。
对鲍杰桦而言,不管其间究竟有着怎样的缘故,自己总算是在太子殿下心中留下了印象。
所以他来到了太子府前,想要进一步加深这般印象。
是的,鲍杰桦想要投靠于太子门下。
鲍杰桦在上元城为官时,即左右逢源又中立不倚,并不是因为他不想投靠于某位上官门下,而是这鲍杰桦的野心颇大,很清楚身在官场,一旦投靠于某方派系,就再难脱离干系,你所在派系的兴衰成败,决定着你的兴衰成败。
当然,一旦投靠了某方势力,好处也是极大的,至少遇事时多有援手,上下打点时也多有捷径。
所以,鲍杰桦并不是不想加入官场派系,而是他只想加入势力最大或者最有前途的派系。
上元城的诸文武大员,在京城中虽然多有靠山,甚至出自张谦王翰这般权臣门下的也有不少——当然,蛮夷入侵的消息传来后,他们大都找理由跑路了——但这些人的才干胸怀大都让鲍杰桦看不上眼,而且与他真正想投靠的张谦王翰这一层次的权臣,中间隔着好几层。
所以,时至今日,鲍杰桦依然无帮无派,孤家寡人。
年前,蛮夷入侵,鲍杰桦也如其他官员一般,想要找个理由逃离职守,避开这战乱之地,可惜没有靠山后台,开不出批条,无奈之下,只能心惊胆战的继续呆在上元城,但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一旦蛮夷靠近上元城,他就马上不辞而别,挂冠而去,逃离这生死之地。
与性命相比,其他的也顾不得了。
而后,萧漠来到上元城,诸般整顿,鲍杰桦却想逃也逃不了了,只能认命,并用心的为萧漠处理城中诸般事务,让萧漠在无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应战蛮夷,这样他自己活命的机会也大些。
在那段时间里,刘行之面对蛮夷逼近,已是完全慌了神,而他的职责,事实上大半都由鲍杰桦在代为执行。
待战事结束,鲍杰桦知道萧漠已是前途不可限量,日后直入中枢、称宰为相已是必然,正是他理想的靠山后台,有心投靠,但身份低微、苦无门路不说,那时萧漠又有无数事务需要处理,又哪有功夫见他?
结果,鲍杰桦百般求见萧漠不成,反而让正忙着献媚于萧漠的刘行之得知,以为鲍杰桦想要分己功勋,大为不喜,其后诸般排挤自是不提。
其实,以鲍杰桦在上元城一战中所立下的诸般功劳苦劳,在萧漠的请功折子里,文官之中,他绝对能排入前五之列。
可惜,鲍杰桦平日里中立不倚的弊端再次显现了,待战后lùn_gōng行赏之时,他的名字虽然上个请功折子,但只排在第二十一位。
很显然,他的功劳,被刘行之暗中窃取了。
事实上,那时的萧漠忙于战事和谈判,根本无暇顾及后方,至始至终,都不知道鲍杰桦的存在。
而请功折子里的名字,也大都是和张衍圣、八贤王商议妥协所得,其中萧漠所推荐的官员,因为萧漠本身无甚根基的缘故,又大都是出自刘行之的推荐。
鲍杰桦不是刘行之门下之人,又在不知觉间得罪了刘行之,自然会受到排挤,能名列其中,已是运气了。
时至今日,萧漠已然回京,直接投靠自是无望,而鲍杰桦得知了自己功劳被窃取之后,愤怒无奈之余,却又愈加的不安了。
却是因为,他发现,在萧漠离去之后,上元城原先的诸般派系,竟然在刘行之等大员的刻意为之下,开始慢慢的整合于一体。
鲍杰桦知道,经过战事之后,整个上元城的文武官员,如今皆已算是萧漠的人了,原先的诸般派系,相争相斗,自是不再需要,整合于一体,也是题中应有之义。
但让鲍杰桦恐慌的是,这次整合行动,竟然没有他的事。
也就是说,以前他虽然不加派系,但还可以左右逢源,但如今整个上元城皆出自于萧漠门下之时,自己再不入加入,就和整个上元城文武格格不入,受排挤也活该了。
可惜,在不知觉间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