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眯着眼睛看过去,一个人影正提着一大桶水晃晃悠悠的走了进来。那是个
女人,穿着教会的衣服,外面套着一件被血迹和污物弄脏的白色围裙,看着像是
护士。
「醒了?」女人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点点干练,但是却很温柔。
看来我装睡的技术不太好,于是我嗯了一声作为回答,然后睁开眼睛仔细的
看了过去。
女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长长的棕色头发用护士帽罩成了马尾荡在身后。她
将手里的水桶放在了床边,然后又抓起挂在自己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手。
我见过这个女人,那是一直在指挥飞艇上做医护工作的教会成员。只是我到
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把刀放下。」她擦了擦头上的汗,然后指着神宫,对我动了动指头。那样
子就像是在指挥小孩似得。
「干什么?」我下意识的对她产生了一点点的抵触感。
「给你擦身。」她带着一点不耐烦的情绪说。
「没这个必要。」我皱起了眉头。
「都快擦完了!别啰啰嗦嗦的。你以为衣服是谁帮你换的?」
我有些发愣,一时间变成了哑巴。
女人没再给我磨磨唧唧的时间,她伸手拽走了神宫,把它倚在床脚边,然后
掀开我身上的长袍,用毛巾蘸饱了水,将手伸向了我的肩膀和脖子。
那些位置的伤不重,要是一些能量的烫伤和物理划伤,但是她的动作很轻。
我紧绷着身体挺了一会儿之后,就放弃了抵抗,软在床上任由她清洁身体。
干净的毛巾很快就被残留的污血弄脏,女人用水桶里的水将它冲洗干净,然
后继续擦拭,直到所有的那桶水不再干净为止。
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女人把一套干净的衣物扔到了床头边的椅子上面。
「你要是想的话,就再在这休息一会儿。还有事情忙的话……替换的衣服就
在那了。」
女人说着,然后拎着水桶走出了房间。
在我的习惯里,身披这种睡衣式的长袍和没穿衣服几乎没什么别。于是我
拿过椅子上的衣服,忍着不适,把它们好好的穿在了身上,又将神宫放回手边,
然后才重新躺了下来。我不想带着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去让别人欣赏,性不如
留在这里多休息一下。
似乎是因为睡了太久的缘故,再次入睡变得有些困难。几分钟之后,女人回
来了,我听到她在门口站了几秒,然后坐到了门口那张桌子旁边的椅子上。
那边传来了打火机点火的声音。很快的,一股香烟的味道飘了过来,让我忍
不住睁开了眼睛。
「那烟是我的吧?」我看着她手边的那只皱巴巴的烟盒,忍不住说。
我很少抽烟,那包东西更像是我用来「收买人心」的道具。毕竟只有反抗军
里最高衔阶的成员才能分配的到。
倒不是我小气,而是当有人不经过自己同意就拿走了属于自己东西的时候,
会本能的感觉不爽。
女人倒是没说什么,她走过来,弹出一根烟,递到了我面前。那架势,就好
像那盒烟是属于她的东西一样。
不过看着她的动作,原先的不爽却消失了。我接过烟,觉得这个女人挺有趣
的。
「你叫什么名字?」她给我点燃了烟,我问了她一个问题。
「拉格妮丝。」女人坐回到桌边的椅子上,柔声回答着我的问题。
她对我说话的时候没有看我,但是语气里也没有任何轻视的意思。这感觉很
有意思。
「我叫贪狼。」我说。
拉格妮丝扭头看过来,很平静的眼神。
「我知道。这个军团不就是以你名字命名的么?你带着他们赌上性命,牺牲
了无数东西,击退了新人类的大敌,为我们赢得了走向未来的机会。」
拉格妮丝用淡淡的声音叙述着我的功绩,而我却没有听出一点点赞扬或是感
激的意思。那就好像是父母在描述自己的小孩所堆出的一座泥巴山丘。
并不是说我想要从她那里得到某种虚荣的自豪感,或者想要品尝她崇拜的情
绪。我只是很奇怪,她为什么能够这么平静。
「你对我有什么看法么?」我好奇的问,身上的疼痛似乎变轻了很多。
「看法的话自然有,但是你为什么要在乎我的看法?」
这个回答的内容有些咄咄逼人,但是她一如既往的没有露出任何尖锐的情绪。
「在你眼里,我似乎什么都不是,这很有趣。」我说。
拉格妮丝摇了摇头:「不。你挺伟大的,没有几个人能做到你所做到的事情。」
「可是你似乎并不觉得我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这样么?」
「因为你只是尽了自己的责任。和我照顾伤员一样,我们只是做了自己力所
能及之事。我们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足够了,这是很公平也很平等。」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差点忘了,她应该是教会的人,而他们的处世哲学和
普通人不太一样。
「拉格妮丝修女?」
「嗯?」
「我有些饿了。」
这个女人第一次对我露出了些许笑容,很细微的笑容:「我去给你弄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