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横野声东击西,逼迫她在执兵之手和行动自如间择一,终于将这头狡智如
电的雌狐逼到了陷阱前。
他重新拾起那枚黝黑的卵形长石,黑雾持续从指缝间窜出,殷横野深深吸了
几口,精神一振,示威似的把玩着卵石。
「胤夫人不愧有狡狐之誉,伪作痴傻,从头到尾便只想着破坏这枚圣物……
我该夸你聪明呢,还是替你惋惜?」
胤野笑而不语,也不点穴止血,显然其后尚有图谋,不轻易舍弃腿脚一搏之
力。
黑雾不但修复殷横野严重受创的五指,还能让他重运功力,几乎使出「分光
化影」
的异能,这枚被他称作「圣物」
的黝黑卵石绝非泛泛。
胤野一上来就锁定他兜在襟内的雾源攻击,正是兵法中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可惜这份企图在奇蹟般复原的殷横野之前,只能以失败收场。
失去敏捷身法的掩护,再加上三五异能压倒性的优势,胤野想与他单打独斗
,几无战胜的可能。
耿照心知形势凶险,正打算沉入虚境,以争取缩短调复的时间,忽听见不远
处飘来一把瘖哑断续的衰颓嗓音,竟是萧老台丞。
「殷……殷横野……幽……幽魔核……勾……勾结……异族……」
「你还没死啊,萧谏纸。」
殷横野狰狞一笑,忽然张狂起来,仰天大笑,笑声极尽轻蔑,隐隐能听出怒
火。
「这可不是神军所恃的‘幽魔核’,不是那种低三下四的东西,谅你没那个
见识,老匹夫!这是我出生入死,深入非人之野百千里,历经险阻,方从那至高
无上的神圣根源所得,乃祂老人家赐我的冠冕,是我身为人上之人、诸皇之皇的
凭证!当诸天俱灭,浩劫降临,圣物能保护我度过重劫,直薄末法之末,并恃以
再造新象,重临万界——」
忽然一怔,像顿悟了什么,双眼慢慢睁大,喃喃道:「是了,原来……原来
这便是圣物的作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我主当
年早已预见此劫,才将它赐给了我……正是如此,哈哈哈哈,正是如此!」
黑色雾丝彷彿呼应卵石持有者的兴奋,随笑声剧烈扭动,一下膨胀许多,盘
绕在殷横野身子周遭,似龟似蛇,又像是某种巨大的壳虫肢虫。
他摊开由黑雾凝成的五指,福至心灵,一催功力,那卵石忽如烟壳崩碎,化
成骨碌碌的浓厚烟霭,就这么「沉」
入掌心,黑气一瞬间从腕肘臂肩乃至全身,然后漆黑如墨的肌肤又恢复原本
的色泽,其下隐隐透青,带着死尸般的澹澹灰紫。
至此,除了右手五指和右肩膈的伤口,殷横野浑身上下只余些许残烟,若有
似无,像是自前述两处飘来;虽不似前度全身烟绕的虚淼诡异,却透着一股强烈
的妖异,纵有人形,已有几分不似人。
「萧谏纸,武登庸!你们今儿是杀不了我的。可怜褚无明算白死啦,便是不
堪闻剑无解之招,岂能比得过毁灭诸天的末世之劫?此一圣物既能护我至末法之
末,区区束血断息,何有惧哉?何有惧哉!哈哈哈哈————」
狂笑声里,宏大的气劲四向迸开,震得墟残飞散,地掀如涌,胤野立足不稳
,几乎一跤坐倒,只耿照盘膝在地,五心朝天,苦苦与时间赛跑。
殷横野再无顾忌,靠着黑雾修复的身体虽还不能运使如初,但此时已非彼时
,他不再是走投无路的哀兵,而是手握不死奇能的胜者,一旦除掉武登庸等人,
走出此地,外面又是一片好天;凭藉圣物之能,非但长生唾手可得,改造功体、
登峰踏顶亦若等閒,今后还怕谁来?恨不得独孤弋复生、韩破凡归来,七水尘再
履尘世,一个个打得他们俯首称臣,岂不快哉!数十年来怀忧于不闻上谕的自己
,实在是太傻了。
至高无上的那一位,早把宰制苍生的权柄交给他,只是他始终没发觉……不
,非是智虑不及,这一切全是考验。
若非勤勤恳恳,为主上的大业奔走若此,以致身陷绝境,圣物岂能自行开启
,显现神蹟?说不定……圣物是设定在这样的情况下才能打开,这么说来,是我
过于谨慎不肯犯险,硬生生延开了主上的厚赐啊!我同这些蝼蚁一般见识什么?
殷横野心想。
速速清理干淨好做正事去。
可惜背叛自己的逄宫也要死。
早知便让他造一只舒适服贴的金丝手套,掩去自己右手的圣冕之证——圣物
自非「幽魔核」
可比,但赋予死物般的神军生命的幽魔核,与圣物系出同源,理解成更廉价
低劣、勉与庸凡之用的圣物亦无不可。
圣源既不可擅名,他这隻重获新生的右手何妨称作「幽魔手」?殷横野足尖
一点,无声穿越翻涌如浪的尘沙,迳取厚厚黄幕中那一抹窈窕动人的丽影。
他等不及以幽魔手攫住胤野细长的鹅颈,在那盈堪一握的白皙雪腻上,留下
属于他的青紫瘀痕——黄尘倒卷,一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势若万钧!殷横野自恃
有圣源之力加持,便是同等大小的山岩坠下,亦能一击粉碎,谁知巨物凌空一拧
,竟避过